江梦颖从大理寺的阴影中走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府邸。
她立在门槛前,深深吸了一口庭院里的桂花香,才抬脚跨过那道象征着家的界限。
屋内的一切都被老管家照料得井井有条,仿佛她从未离开。
她换下沾着尘土的衣裳,洗净脸上的疲惫,却洗不去心中的那道伤痕。她轻声吩咐下去:“严将军若回府,不必通报,直接请他来书房。”
等待,是最漫长的刑罚。
它没有铁栅栏,却让人寸步难行;没有镣铐,却让心失去方向。时间被拉成细丝线,每一秒都在耳边嗡嗡作响,提醒你无力改变的一切。
你反复咀嚼可能的结局,像在黑暗中摸索一扇门,却总也找不到把手。只有窗外的风,一遍遍穿过廊下的风铃,把思念吹得四散。
可正是这煎熬,会在重逢的一刻化为滚烫的泪水,让你明白:所有忍耐,都在为那一声“我回来了”做证。
她在书房铺开一张素笺,提笔写下一行字,却又不满意地揉掉。窗外传来一阵风铃声,清脆而遥远,仿佛来自记忆深处。
那是他们初遇的声音。那时的她,是名门闺秀,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他们御史府婚礼初遇,从此,她的牵挂便与他的战袍紧密相连。
夜色渐深,江梦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风从廊下穿过,吹得烛火轻颤,影子在墙上摇成一地碎金。她把刚写了一半的信又揉成团,指尖不自觉地捻着衣角。
更鼓从远处传来,一声声敲在心口。她仿佛听见了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仿佛只是风声。
就在这时,门房的铜铃“叮”地一响——
是他吗?
江梦颖几乎是踉跄着起身,连斗篷都来不及披上,就朝门口奔去。
门开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立在门槛外,盔甲上带着未干的血迹,脸上满是风霜,却依旧挺直如松。
“我回来了。”严靖川开口,声音沙哑却稳如磐石。
他站在门槛外,盔甲上的血迹已经半干,脸上的尘土遮不住那双依旧坚定的眼睛。
短短四个字,像是在她心湖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涟漪。江梦颖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一如记忆中那样宽阔温暖,只是多了几分风霜的冷硬。
“我回来了。”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对她,也像是在对这座久别的府邸宣告。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恐惧和思念,都化作了无声的泪水。
江梦颖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
两人相拥良久,才缓缓分开。他低头替她拭去眼泪,心疼地说:“委屈你了。”
她摇摇头,声音轻得像风:“我不怕,只要你平安。”
屋内,烛火摇曳,映红了两人的脸庞。江梦颖端来温水,替他解下盔甲,手指不经意触到他肩头的一处新伤,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碍事,皮外伤。”严靖川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
江梦颖却执意要为他包扎。她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烛光下,严靖川告诉她前线的战况,那些残酷的厮杀、那些艰难的胜利,以及他如何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你瘦了。”她伸手轻抚他的脸庞。
指尖触到的,是被风沙磨得有些粗糙的皮肤,颧骨也比记忆中更显分明。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严靖川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低声道:“你也一样。”
烛火摇曳,映红了两人的眼角。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声叹息里了。
“你也是。”他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怜惜。
他的掌心宽厚而温暖,将她冰凉的手紧紧包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她在大理寺中为严靖川祈福抄写经文留下的。
“在大理寺受苦了吧。”他低声问,语气中满是心疼。
江梦颖摇摇头,反握了握他的手:“不苦,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委屈与思念,仿佛都在这紧握的双手间得到了慰藉。
夜深了,窗外的风铃声再次响起,温柔而缠绵。在经历了生死别离之后,这小小的府邸,成了他们最坚固的避风港。
北漠王拓跋烈狼狈地回到北漠。黄沙漫天,他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萧索。
当他到达北漠部落营帐时,等候已久的部下们纷纷上前,关切地围拢过来。
“王上!”
“您总算回来了!”
拓跋烈只是抬手示意众人退下,声音沙哑:“备水,备火。我要先净身,再祭旗。”
回到大帐,心腹阿古拉递上热马奶。拓跋烈接过,目光却落在帐外那些焦躁不安的战马身上。
“损失如何?”他沉声问道。
阿古拉禀报:“折损三成。更棘手的是,各部首领都在等您的交代。”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几位部落首领在门口争执不休。
拓跋烈掀开帘子,冷冷地扫视众人:“吵够了?”
大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拓跋烈喝了一口马奶,缓缓开口:“我拓跋烈,败了。但北漠不能败。”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不容置疑:
“一,三天内,各部落按名册补足兵额。二,战马统一调配,优先供给前锋。三,盐、铁、马料由王庭统一征发。”
这时,一个名叫巴特尔的首领不服地站了出来:“凭什么让我们替王庭的失败买单?”
拓跋烈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一步步走向巴特尔,声音低沉而危险:
“因为我是王。”
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刀,寒光一闪,巴特尔的刀鞘已经被劈成两半。
“再有动摇军心者——杀。”
大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散会后,阿古拉低声提醒他:“王上,库莫部的首领还在帐外求见,他说有要事相商。”
拓跋烈冷笑:“让他等。”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再有动摇军心者——杀。”
拓跋烈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重锤,震得帐内每个人心口发紧。大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散会后,阿古拉低声提醒他:“王上,库莫部的首领还在帐外求见,他说有要事相商。”
拓跋烈冷笑:“让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