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我”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江梦颖的心上。她猛地抬头，撞进皇后那双带着怜悯却毫无温度的眼睛里，指尖的玉筷“当啷”一声掉在描金食盘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殿内的宫女太监们吓得连忙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皇后依旧端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说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娘娘……您说什么？”江梦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严靖川是她的夫君，是那个在新婚之夜对她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怎么会突然变成和亲的人选？这一年多来，他（她）们琴瑟和鸣，哪怕严靖川在边关领兵，也会每隔三日便给她寄一封家书，字里行间满是思念。这样的情意，怎么会被轻易舍弃？
皇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语重心长”：“梦颖，本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换做是谁，突然遇到这样的事，都难以接受。可你要明白，严靖川不仅仅是你的夫君，他更是大靖的镇国将军，是陛下的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了国家安定，牺牲一点个人情意，也是应当的。”
“牺牲？”江梦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娘娘觉得，夫妻情意是可以随意牺牲的吗？当年漠北来犯，夫君在前线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才换得今日的和平。如今却要让他用婚姻来巩固这份和平，这对他公平吗？对臣妇公平吗？”
“公平？”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出声，“在江山社稷面前，个人的公平又算得了什么？你的父亲是御史，整日里对着陛下直言进谏；但他那叛国造反，我看也不会教你‘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再说了，这和亲之事，不是你我能做主的。陛下自有圣断，本宫今日叫你来，只是提前告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江梦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终于明白，皇后今日这顿“盛宴”，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从一开始的夸赞她的厨艺，到聊起她在将军府的生活，再到提及严靖川的军功，每一步都铺垫得恰到好处，最后才抛出和亲这个重磅炸弹，让她猝不及防。而皇后提起她父亲的旧事，更是在提醒她——若是她敢反抗，她罪臣之女的名声，又会掀起轩然大波，不仅严靖川会受到牵连，整个靖安军也可能被卷进这场风波里。
“娘娘是想让臣妇怎么做？”江梦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哭闹的时候，皇后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必然是有备而来，若是她表现得太过激动，反而会落入皇后的圈套。
皇后见她终于“开窍”，脸上的笑容柔和了几分，她示意宫女太监们都退下，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本宫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姑娘。”皇后放缓了语气，“若是陛下最终下旨，让严靖川迎娶明珠公主，你作为正妻，一定要识大体、顾大局。到时候公主进府，你要好好待她，不能让外人看了将军府的笑话，更不能让漠北觉得我们大胤怠慢了他们的公主。”
“识大体、顾大局？”江梦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只觉得无比讽刺。她想起此前，严靖川为了让她在将军府站稳脚跟，亲自为她打理府中事务，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想起他每次从边关回来，哪怕再累，也会第一时间去书房找她，陪她看书写字……那些甜蜜的过往，此刻都像一把把尖刀，在她的心上反复切割。
“娘娘，臣妇做不到。”江梦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皇后，“我与夫君情深义重，此生绝无可能容纳他人。若是陛下真要下旨，臣妇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