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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铜汁,泼洒在杨家小院后墙根那座日渐萎缩的“破烂山”上。蒸腾了一整日的尘土和霉腐气味,此刻被晚风一搅,愈发浓烈呛人。

杨老爹布满老茧的手指,正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拂过一只青灰釉色大罐口沿上厚厚的、黑乎乎的污垢。那污垢顽固异常,指甲刮过,只留下几道浅白的划痕,簌簌落下些碎屑。罐肚溜圆,沾满了干涸的泥垢和深褐色的盐渍印痕,几条风干的蟑螂腿还牢牢嵌在罐壁的凹陷里。

“阿爷,这个……真能值钱?”

舒玉蹲在旁边,小脸皱成一团,嫌弃地用小指头远远戳了戳罐壁上那几道深刻的盐渍。她脚边堆着挑拣出来的“宝贝”:豁口崩边的粉彩小碗凝固着厚厚的猪油和饭粒;青花笔洗里糊满了干涸发黑的墨汁;一个没了盖子的铜胎珐琅小盒,塞满了发霉的针线,散发出古怪的气味;还有那方边角磕碰得不成样子的端砚,砚池积满灰尘,像个被遗弃的墨池。

杨老爹没说话,浑浊的目光沉凝如古井。他猛地翻转罐身,枯树皮般的大手用力蹭着罐底厚厚的泥壳。“噗噗”,泥土簌簌掉落,几根干瘪的蟑螂腿也随之滚落。终于,泥壳下,一行清晰规整的蓝色楷书底款露了出来——“……化年制”!舒玉的小脑袋猛地凑近,乌溜溜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张成了o型:“真有字!”

杨老爹布满风霜沟壑的脸上,肌肉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他没回应孙女的惊叹,只是极其小心地将这散发着腌菜和蟑螂气息的罐子,轻轻放到旁边那堆“重点观察”区域——那里已经孤零零地躺了几件同样带着伤痕的“遗珠”。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面前这堆被元娘初步分拣过的“疑似值钱杂物”。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深褐色木匣子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匣子方方正正,尺寸不小,材质像是普通的酸枝木,表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油腻,边缘甚至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和磕碰的凹陷,一个角都缺了一小块。它被随意地塞在一堆破藤筐和烂簸箕下面,像个被彻底遗忘的杂物箱。

杨老爹伸手将它拖了出来,入手沉甸甸的。他拂去匣盖上厚厚的积灰,露出底下黯淡无光的木色。匣盖边缘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锁孔或搭扣的痕迹,只在侧面隐约可见几道极细的、几乎被污垢填平的刻线。

舒玉好奇地凑过来:“阿爷,这破盒子也值钱?”

杨老爹没答话,布满皱纹的手指沿着那些若有若无的刻线缓缓摩挲,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这匣子……他幼时在祖母房里见过!祖母总是将它放在梳妆台最深处,偶尔会拿出来,手指轻轻拂过匣面,眼神悠远,却从未见他打开过。

他枯树皮般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记忆,在匣盖左侧边缘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微小凸起上,用指腹极其轻微地、带着某种特殊韵律地按压了几下。然后,手指移动到匣盖右下角一个同样隐蔽的小凹陷处,指节弯曲,用寸劲向内一叩!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脆得如同玉珠落盘的机括弹响,在傍晚的寂静中骤然响起!

舒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啊”了一声,小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只见那原本看似浑然一体的深褐色匣盖,竟如同被无形的巧手拨弄,极其灵巧地沿着那些细密的刻线向两侧无声滑开!匣盖之下,并非预想中的空空如也或塞满杂物,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三层精巧无比的小抽屉!抽屉边框同样是深褐色酸枝木,打磨得光滑细腻,与外面那层油污肮脏的外壳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更令人惊异的是,匣子深处,竟还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弹开了寸许,里面赫然露出几抹被时光尘封、却依旧难掩其璀璨本质的——珠光宝气!赤金点翠的凤凰衔珠簪、温润如羊脂的白玉手镯、几颗滚圆饱满、散发着幽光的珍珠……在昏黄的暮色里,骤然折射出令人心颤的流光!

“嘶——!”

连杨老爹这等见惯了风浪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布满沟壑的手猛地一颤,差点没托住这沉甸甸的妆奁!多少年了?当年祖母视若珍宝、秘不示人的东西,竟被当成破烂杂物箱,塞在腌菜缸和破藤筐之间!若非这精巧的机关保护,里面这价值连城的细软,恐怕早就……

舒玉更是彻底看呆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直勾勾地盯着那弹开的暗格和里面流光溢彩的首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阿……阿爷!这……这是曾祖婆婆的宝贝?都……都在?”

杨老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布满风霜的脸上掠过一丝沉痛的复杂。他小心翼翼地合上弹开的暗格,又将那三层滑开的抽屉轻轻推回原位。随着又一声轻微的“咔哒”锁合声,精巧的机关重新闭合,那璀璨的珠光宝气瞬间隐没,深褐色的匣子又变回了那个毫不起眼、布满油污的“杂物箱”。

“嗯,”他嘶哑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疲惫,“想是不知道有机关,……东西都还在。””

他极其珍重地抚过匣盖,仿佛在安抚一个沉睡多年的故人。这失而复得的,不仅仅是冰冷的珠玉,更是被岁月尘封、险些彻底湮灭的家族记忆与祖母最后的体面。

暮色四合,天光彻底暗沉下来。院子里那堆经过祖孙俩一天奋战终于分拣完毕的“破烂山”,此刻呈现出泾渭分明的景象。一侧,是那七八件伤痕累累、带着岁月无情烙印的“宝贝”,外加一个其貌不扬却内藏乾坤的深褐色妆奁匣子,像一群沉默的伤兵。另一侧,则是堆积如山的真正破烂——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朽烂得不成样子的柜门板、豁口崩边的坛坛罐罐、锈迹斑斑的破铜烂铁……在昏暗中散发着浓烈的腐朽气息,如同一座真正的垃圾坟场。

杨老爹直起酸痛的腰背,浑浊的目光扫过那座“垃圾坟场”,长叹一声,带着深深的无力与厌烦:“周贵。”

“东家!”一直候在旁边的周贵连忙应声。

“带着周云、顾九,把这些,”

杨老爹手指点了点那座破烂山,“统统搬到后院空地上去。看着齐整些、木料厚实的,单独堆一边。其余的……空了劈了当柴烧!看着就堵心!”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哎!好嘞!”

周贵立刻招呼儿子周云,开始吭哧吭哧地搬运。破木头碰撞的哐当声、瓦罐碎裂的脆响,在暮色里格外刺耳。

堂屋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晕透过门帘,在院子里投下摇晃的光斑。饭菜的香气飘散出来,可院门口始终静悄悄的。

颜氏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杂粮粥出来,放在院子里的矮桌上,浑浊的老眼忍不住又瞟向大门方向,枯树皮般的脸上写满了焦躁:

“这俩兔崽子!叫他俩儿去买人,又不是挑金疙瘩,怎么磨蹭到这会儿还不回?饭菜都要凉透了!”

元娘也端着一碟刚贴好的焦黄饼子出来,秀气的脸上难掩忧色,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安:

“娘,别急,许是路上耽搁了。城里到岭上,骡车也得走一阵子呢。”

话虽如此,她自己也忍不住频频望向黑黢黢的院门。

舒玉捧着自己的小碗,坐在小马扎上,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乌溜溜的眼睛也时不时瞟向门口。连一直蔫蔫的舒婷都仿佛被这凝重的气氛感染,在元娘怀里不安地扭动着小身子。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杨家岭。虫鸣声在墙根下此起彼伏,更衬得小院的等待漫长难熬。就在颜氏忍不住又要开骂时,院外终于传来了由远及近、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骡车轱辘压在土路上的沉闷声响!

“回来了!”刘秀芝耳朵尖,第一个跳起来。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杨大江和杨大川兄弟俩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人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嘴唇干裂,身上的粗布褂子沾满了尘土,像是刚从土堆里滚过一遭。

“爹!娘!饿死我了!”杨大川一进门就嚷嚷开了,声音嘶哑。

“快!快进来!粥和饼子都温着呢!”

颜氏嘴上骂着“兔崽子”,动作却利索,赶紧让开道。

兄弟俩也顾不上多说什么,直奔院子里的矮桌。杨大江端起元娘盛好的满满一碗杂粮粥,也顾不上烫,沿着碗边“吸溜”就是一大口,滚烫的粥滑下喉咙,烫得他龇牙咧嘴,却丝毫没减慢速度。杨大川更是直接抓起一张焦黄喷香的杂粮饼子,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瞬间鼓得像塞了两个鸡蛋,一边费力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

“饿…饿瘪了……”

一家人看着兄弟俩这副饿死鬼投胎的狼狈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原本积攒的埋怨和担忧都咽了回去。刘秀芝忍着笑给杨大川倒了碗水:

“慢点吃!别噎着!又没人跟你抢!”

杨大江连喝了小半碗滚烫的粥,才感觉活过来一点,黝黑的脸上满是无奈,对着杨老爹和颜氏道:

“爹,娘,人……人一会儿就到。”

“一会儿就到?”

颜氏一愣,“那你们怎么先回来了?人呢?路上跑了怎么办?”

杨大川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饼子咽下去,灌了口水,喘着粗气接口,语气里满是憋屈和火气:

“别提了!今天进城受了一肚子的气。爹,您是不知道!我和大哥一进城,就直奔咱家铺子!想着先看看铺面收拾得咋样了,顺便跟那工头老吴说说老宅修缮的事。结果您猜怎么着?”

他狠狠咬了一口饼子,仿佛在泄愤:

“那老吴一听是咱杨家岭老杨家的活计,脸刷一下就变了!支支吾吾,东拉西扯,最后干脆撂下一句‘不干了’,连铺子里刚拆下来的破门板都顾不上收拾,火急火燎地就跑了!那架势,活像后面有鬼撵他似的!”

杨大江放下粥碗,脸色也沉了下来,补充道:

“我俩还当人家是嫌工钱少!想着换一家便是。满城里转悠,找了好几家相熟的泥瓦班子、木匠铺子。结果呢?一听是咱家的活,个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推说手里活计排满了,就是说做不了,要么干脆躲着不见人!邪了门了!”

杨老爹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后来呢?”元娘担忧地问。

“后来?”

杨大川一抹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难以置信,

“后来我俩不死心,又打听着找到那老吴家去了!那老小子躲在家里,死活不开门!隔着门板,他才压着嗓子透了点风!说……说是围城那会儿,被县令大人借过粮的那些富户老爷们放的话!说咱家得罪了族里那些老东西,还惹上了官司,晦气!谁要是敢接咱家的活儿,就是跟那些老爷们过不去!他们得罪不起!”

“呸!一群黑了心肝的墙头草!”

颜氏气得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跳了一下,“当初鞑子来了躲得比兔子还快,如今倒有脸来作践咱们了?”

“可不是嘛!”

杨大川愤愤道,“眼看天都要擦黑了,我俩又气又急,想着算了,先回铺子里凑合一晚,明儿再想办法。结果就在铺子门口,撞上陈老将军了!”

“陈老将军?”众人皆是一惊。

“嗯!”杨大江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又庆幸的神情,“老将军像是刚从县衙出来,见我俩垂头丧气地在铺子门口转悠,就问了句。我俩也没敢瞒着,就把工头拒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杨大川接口,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

“老将军一听,那脸当时就沉下来了!哼了一声,说‘反了他们了!’,然后直接对身边一个亲兵头领吩咐,让他立刻带人,把咱家铺子修缮的活儿接过去!还说用最好的料子,最快的速度!谁敢阻拦,让他直接来找陈老将军!”

“啊?”颜氏和元娘都惊得张大了嘴。

“这还不算完!”

杨大川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点做梦般的恍惚,“老将军又问我们进城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我俩就说……是来买几个得力的人手,回去收拾老宅、支应田地和铺子的。”

他顿了顿,黝黑的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烫嘴:“老将军想了一会儿,然后……然后他突然问我们,军中退下来的老兵,有些可能带着伤残,但绝对不影响干活,问我们……要不要?”

“伤残老兵?”刘秀芝惊呼出声。

“是啊!”

杨大川挠着头,一脸茫然加惶恐,

“我俩当时就傻眼了!心里直打鼓:人家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英雄,就算伤了残了,那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咱家买人那是要签死契入奴籍的!这……这让人家英雄来咱家当奴仆?这……这不是侮辱人吗?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杨大江放下空碗,接过话头,语气沉重:

“老将军像是看穿了我们的心思,跟我们说了实情。那些人……难啊!大多是在战场上伤了,落下残疾了。朝廷虽有抚恤,可杯水车薪。好些人……家里都没人了,或是老家太远回不去,或是回去了也难立足。孤零零一个人,拖着残躯,在这世道里……难熬啊。”

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老将军当时沉痛的眼神:

“老将军说,这些人,不是图卖身那几两银子。他们求的……是个能遮风挡雨、有口热乎饭吃的地方,是……是老了病了,能有个地方躺下,能有人给口薄棺,不至于曝尸荒野……就这么点念想。”

“老将军说,他挑的人,品性绝对信得过,都是战场上滚过来的硬骨头,干活肯下死力气,一个能顶寻常人两个。问我们敢不敢要,愿不愿给口饭吃,给个地方养老送终。”

杨大川补充道,声音低沉下去,“我俩……我俩哪敢做主啊?这么大的事!老将军也看出来了,就说他今夜亲自把人带到家里来,跟爹您当面商议!”

兄弟俩一口气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又抓起饼子埋头苦吃起来。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兄弟俩狼吞虎咽的咀嚼声和油灯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矮桌,映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颜氏脸上的怒气和惊愕慢慢褪去,浑浊的老眼低垂着,枯树皮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元娘和刘秀芝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忍和一丝犹豫。周贵父子则沉默地站在阴影里。

杨老爹一直沉默地听着,布满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捻动着,仿佛在掂量着每一句话的分量。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家人,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这事,你们怎么看?”

颜氏抬起头,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和难得的柔软:“都是些苦命人呐……战场上把命都豁出去了,落了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要人正派,品性好,手脚勤快,不耽误做活……唉,给口热乎饭吃,给个能躺下的铺盖,给他们个归处……也是积德的事。”

“娘说的是,”

元娘轻声附和,秀气的脸上带着悲悯,“爹,儿媳也觉着是这个理。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落了难……能帮一把是一把。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咱们就当多了几口人吃饭。”

刘秀芝也用力点头:“对!只要肯干活,不偷奸耍滑,少条胳膊瘸条腿怕啥?咱家又不是让他们去绣花!”

周贵和周云也默默点头。

杨老爹的目光最后落在一直竖着小耳朵听着的舒玉身上:“毛毛,你说呢?”

舒玉正捧着小碗,大眼睛亮晶晶的,闻言立刻放下碗,小腰板挺得笔直,脆生生道:

“阿爷!陈阿爷挑的人肯定错不了!能干活,人品好,他们还会功夫,那就是咱家捡到宝了!肯定比那些滑头懒汉强百倍!”

小脸上满是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伤残老兵挥汗如雨、一个顶俩的场景。

杨老爹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丝极淡的笑意终于如同涟漪般缓缓漾开,从眼底蔓延到嘴角。他微微颔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稳:

“嗯,是这个理。人正派,能干活,就是……”

话音未落——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沉稳有力、带着金铁之音的敲门声,猛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那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穿透夜色的力量,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紧接着,陈老将军那熟悉而略带沙哑的洪亮嗓音,如同定音鼓般穿透门板,在寂静的夜色里轰然炸响:

“杨三郎!人,我给你送来了!”

来了!

院子里所有人瞬间绷直了身体!杨老爹缓缓站起身,浑浊的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院门。颜氏、元娘、刘秀芝都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周贵父子更是屏住了呼吸。连狼吞虎咽的杨大江兄弟也猛地放下了碗筷。

杨大川几步抢到院门前,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开了沉重的门闩。

“吱呀——”

院门洞开。

门外,两盏气死风灯高高挑起,橘黄色的光晕在夜风中摇曳,驱散了门前一小片浓墨般的黑暗。灯光下,陈老将军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腰背挺直如松,花白的胡须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身后,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沉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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