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玉是被王霜的尖叫惊醒的。她猛地睁眼,正对上好友放大的瞳孔。王霜的鹅黄裙裾卡在真皮沙发缝隙里,指尖戳着她的额头直哆嗦:
“几点了?!”
水晶吊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冷白色的光线下,沙发上的抱枕歪成了滑稽的鬼脸。舒玉翻身坐起,后腰硌到的不是雕花拔步床的围栏,而是空间里那张该死的真皮沙发扶手。
“卧槽!”
她弹起来时,羊角辫扫落了茶几上的薯片袋,
“怎么睡了一觉还没出去?”
王霜的团扇“啪”地敲在她脑门上:
“咱一起进来的,我比你多知道多少呢?!”
舒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她倒挂在吊灯上晃悠,虎头鞋尖勾着奶粉罐的拉环,活像个挂在树上的小猴子:
“姐姐们终于醒啦!”
\"二毛你昨晚是不是动什么手脚了?\"
舒婷翻着跟头,虎头帽歪到耳后:
“天地良心!我就是转了下钟表......”
声音戛然而止,肉手捂住嘴巴的样子活像偷油的老鼠。
“转了多少?”两道黑影笼罩过来。
“就......”
奶团子掰着手指头,
“从十点转到七点?我也忘了……”
王霜的金丝绣鞋差点踹翻货架:
“祖宗哎!你当这是儿童手表呢?”
舒玉突然想起什么,拎起舒婷就往水井冲,
“快看看外头什么时辰了!顾九还睡在我屋里!”
三颗脑袋挤在井沿上。水面泛起涟漪,映出杨家小院的夜景:顾九在竹榻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在锦绣枕头上洇出片地图;舒玉的肉身裹着被子蛄蛹成蚕蛹;西厢房的舒婷正吹着泡泡睡的得欢实。
“还好还好。”
王霜拍着胸口,
“我这边也......”
她突然噎住——水面切换成王家绣楼,守夜的小桃正抱着话本子打盹,金猊炉飘着安神香。
“现在是......”
舒玉掰着手指头,
“咱们进来时约莫是亥时左右,现在看着像丑时?”
“重点是这个吗?”
舒婷飘到两人中间,
“重点是我好像把空间时间调慢了!现在外头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呢!”
沉默在冷库里蔓延。货架深处传来“啪嗒”声,疑似某袋薯片承受不住压力自爆了。
“也就是说——”
舒玉突然揪住妹妹的虎头鞋,
“咱们现在像是被卡在时间缝隙里?”
“可能......大概......”
舒婷的奶嗝混着奶粉香,“升级需要时间?”
王霜突然抄起扫把追着奶团子满场跑:
“老娘要能活着出去,定要给你裹十层尿布!”
鸡飞狗跳中,舒玉的肚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哀鸣。她捂着胃部蹲在螺蛳粉堆前:
“管他娘的,先祭五脏庙!”
当第一缕酸笋味飘散时,王霜捏着鼻子蹿上货架:
“谋杀啊!”
舒玉踩着板凳搅动汤锅,酸笋在沸水里翻滚,炸腐竹的焦香混着花生碎的油香,升腾的热气熏得她像个炼丹的老道:
“真香!”
“就一口!”
舒婷扒着灶台直咽口水,奶团子伸出肉乎乎的食指,
“我保证就吃一口!”
“香个鬼!”
王霜的手帕糊在脸上,
“这味儿比孙寡妇家的泔水桶还冲!”
舒婷飘在锅沿上方,肉手拼命往汤锅里够:
“给我尝一口!就一口!”
奶团子的虎头鞋尖沾了红油,活像踩了风火轮。
“上次偷吃蛋羹不消化你忘了?”舒玉举着汤勺当武器,“喝奶去!”
最终妥协的结果是撇去辣油的清汤。舒婷抱着奶瓶猛嘬,陶醉得小胖腿直蹬:
“呜哇!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王霜捏着鼻子吃的满头大汗,翡翠耳坠突然静止:
“......再来一碗。”
三个姑娘瘫在真皮沙发上时,冷库已经沦为生化武器现场。舒玉戳着鼓胀的肚皮:
“要是升级之后有说明书该多好......”
“要是有抽油烟机更好。”
王霜的帕子已经腌入味了。
“求求了!给个说明书吧!不行!我得再去看一眼!”
舒玉说完拔腿就跑,王霜提着裙裆追过来时,舒玉整个人都快栽进井里。水面映出的画面让两人同时僵住——杨家西厢房的雕花床上,另一个舒玉正四仰八叉睡得香甜,顾九在竹榻上蜷成虾米,连糯米都保持着跃上房梁的姿势凝固在半空。
“咱们这是......”王霜的翡翠耳坠晃出残影,“时间静止了?”
“咻——”舒婷骑着拖把从仓库滑出来,虎头鞋在瓷砖上擦出火星,
“准确说是空间时间流速1:∞,现实时间被冻结了。”
奶团子肉手一挥,货架上的薯片袋自动开封,
“我饿了。”
舒玉揪着妹妹的冲天辫把人拎到眼前:“你什么时候学会骑扫帚的?”
“刚才。”舒婷晃着小短腿理直气壮,“这里好像能意念操控——只要不被你俩的愚蠢传染。”
三人挤在井沿研究倒影时,王霜突然指着水面尖叫:
“我的珠花!怎么歪成这样?”
倒影里她发髻上的珠花歪成了避雷针,活像被雷劈过的天线宝宝。
“别照了!”
舒玉把两人拽回客厅,
“当务之急是搞明白空间怎么不送我们出去!霜儿你先试——”
话音未落,王霜已经蹿到井边。她拎着裙裆刚要探头,突然扭头问道:
“这算不算跳井自尽?”
“算你个头!”
舒玉飞起一脚,鹅黄身影“扑通”栽进井水。水面泛起涟漪,倒影中的王霜在床上翻了个身,翡翠耳坠在月光里晃了晃。
舒婷扒着井沿直乐:
“霜总落水姿势满分!”
“该你了。”
舒玉转头露出恶魔般的微笑。奶团子立刻抱住货架:
“我不要脸朝下!”
五分钟后,舒玉拎着妹妹的后颈皮站在井边:
“三、二——”
“杨舒玉你谋杀亲妹!”
尖叫声随着“噗通”落水戛然而止。井面恢复平静时,舒玉最后看了眼凝固的夜色,纵身跃入水中。
雕花床上的舒玉猛然睁眼,耳边传来均匀的鼾声。她蹑手蹑脚摸到竹榻前——顾九的睫毛在月光下纹丝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保持着固定的频率。
“真的停了......”
她贴着门缝往外看,檐下的灯笼火苗凝成琥珀色,连飞蛾都定格在振翅的瞬间。
“砰!”王霜的闺房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王霜提着绣鞋从床上滚下来,小桃保持着掖被角的姿势僵在脚踏上。
“我的娘!”
王霜拍着胸口压低声音,
“跟蜡像馆似的瘆人......”
舒玉摸到舒婷的摇篮边,奶团子保持着熟睡的姿势,口水泡泡定格在将破未破的瞬间。舒玉伸手戳了戳,泡泡“啪”地炸开,舒婷突然“哇”地哭出声。
“诈尸啊!”舒玉一屁股坐在地上。舒玉慌忙捂住妹妹的嘴,却见奶团子葡萄眼里盛满狡黠:“惊不惊喜?现实时间开始流动了哦~”
更漏突然“咚”地报时,檐下的灯笼火苗猛地蹿高。三人僵在原地,听着此起彼伏的梆子声在夜空回荡——子时三刻。
耳房房里,顾九的睫毛轻轻颤动。舒玉旋风般冲回屋,一个鱼跃扑上床铺。几乎同时,贵妃榻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小姐?”顾九带着睡意的嗓音响起,“要起夜吗?”
“梦、梦游!”舒玉把脸埋进枕头,后脊沁出冷汗。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重新响起,她才蹑手蹑脚坐起来擦擦汗。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三人再次在空间聚首。舒婷骑在挂面箱上晃腿:
“都怪我当时手欠,把钟表旋钮当陀螺玩......”
“所以现实时间被回档了?”
王霜举着螺蛳粉包装袋当惊堂木,
“咱们现在算卡bug了?”
舒玉正把煎蛋戳得千疮百孔:
“更糟的是,空间时间和现实时间彻底脱钩了。”
她指着窗外浓雾中若隐若现的钟楼,
“那个电子钟每转一圈,现实才过一炷香。”
“往好了想......”舒婷飘到冰柜上方,“咱们有吃不完的冰淇淋。”
“吃你个头!”
两双筷子同时砸来。舒玉拎着奶团子的襁褓带晃悠:
“赶紧想办法把时间调回去!”
三人对着那个表研究了半个时辰后——
“放弃吧。”王霜瘫在真皮沙发上,“咱三个文科生,加在一起都凑不出一个数学满分。”
舒玉正用番茄酱在冰箱上列方程式:“假设空间时间流速是现实时间的......”
“停!”舒婷一头扎进薯片堆,“我宁可回去喝羊奶!”
舒玉埋头苦算时,舒婷飘到水井旁突然尖叫:“雾散了!”
只见笼罩在黑土地边缘的白雾褪去,露出半截青石井台——与她们所处的院子里水井一模一样。
“套娃呢这是!”
舒玉的拖把杆戳进雾里,“不会每个区域都有井吧?”
王霜突然拽过两人:“外面好像正常了!试试从井里回去!”她拎起裙裆就往井口跳,鹅黄身影在触水瞬间消失。水面泛起涟漪,映出王家绣楼——小桃惊醒的刹那,王霜的肉身突然睁眼,比了个“oK”的手势。
“该我了!”舒婷抱着奶粉罐就要跳,被舒玉揪住后领:“你当跳水呢?脸朝下会呛......”
“噗通!”
奶团子以标准冰棍式入水,溅起的水花淋了舒玉满脸。杨家西厢房的画面里,舒婷的肉身突然打了个奶嗝,比了个“oK”的手势。
“......算你狠。”
舒玉抹了把脸,深吸口气栽进井里。
夜风掠过耳畔的刹那,舒玉猛地睁开眼。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地砖上织出枝桠暗影。她屏息凝神听了半晌——顾九的呼吸均匀绵长,窗根下蟋蟀的鸣叫带着初夏的燥意。
蹑手蹑脚摸到竹榻前,少女的睡颜在月光里纯净如婴孩。舒玉的指尖悬在顾九鼻尖三寸处,突然被梦呓定住:
“娘......别丢下我......”
“唉……”
舒玉转身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思考着空间的变化,不知不觉再次陷入沉睡。
“咳咳!”舒玉从雕花床上惊醒时,窗棂刚染上蟹壳青。顾九正在镜前梳头,铜盆里的热水腾着白雾:
“小姐要现在起身吗?”
“什么时辰?”她哑着嗓子问。
“卯时二刻。”顾九挽发髻的手顿了顿,
“小姐方才说梦话,一直在喊‘螺蛳粉别跑’......”
前院传来颜氏中气十足的吆喝,混着周婆子扫院的沙沙声。舒玉把脸埋进枕头哀嚎——这场时空迷局,终究是螺蛳粉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