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手持拐杖和假腿,面向周围人群,一边走动一边大声呼喊:“所有人都给老子看仔细了!这上面印着‘盛乾军部’几个大字,而且还刻有许力的大名。这意味着,除了许少将本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得使用此物,哪怕是许力的血缘至亲也不行!”
领头大兵手指向村长等人,命令道:“你们几个村里管事、能说得上话的,都给老子过来,看清楚!其他人也最好都过来瞧明白,记住老子说的话:除许力本人外,任何对这物件的使用、变卖、销毁或者借用行为,都触犯军法,都得按军法处置,就是砍头!”
其他大兵立刻让村长带头,组织所有人上前仔细见证。村长不敢违抗,带着村民们依次上前查看。
此刻,村长和那些老头、书生才终于明白自己被叫来的缘由,就是来见证并给围观群众讲解此事。虽心中无奈,但在大兵们的威严震慑下,他们不敢有丝毫反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村民反复说明。好在得知不会因此丢了性命,他们高悬的心才总算落回肚子里。
众人看完后,几个大兵又来到许力身边,说道:“许少将,请您务必牢记,这两件物件只能您一人使用,严禁出借、赠送。等您百年之后,需让您的家人将其送回衙门,军部是要收回的。”
许力神情严肃,郑重地点头,敬了个军礼:“末将谨遵军令!”
带头的大兵见村民和许力都确认完毕,便对许力说:“许少将,那兄弟们就动手帮您把这装备弄好?”
许力拱手致谢:“多谢兄弟们!”
随后,几个大兵走上前,扶起许力,准备为他安装假腿。
教书先生继续指挥,几个大兵齐心协力,这才帮许力把假腿安装妥当。
完事之后,大兵一把从先生手中夺过纸片,塞到许力手里:“这是安装和使用的说明书,您留着自己慢慢研究。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问那个书生,兄弟们没什么文化,看不懂这玩意儿。”
接着,大兵又取出一把断刀,递到许力手中,说道:“这是上头给您的配刀,您收好。到这儿,兄弟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告辞!”
嘴上虽说着告辞,人却并未挪动,依旧站在原地。
许力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安好假腿后,他将两根拐杖撑在腋下,把断刀插进假腿上特意预留的空位,以平辈之礼说道:“兄弟们辛苦啦!许某本应请兄弟们喝碗茶,只是如今许某身无分文,实在对不住各位兄弟!”
村长见状,赶忙使眼色,暗示许力的兄长掏钱。没想到许力的兄嫂直接往后退,躲进人群,装作没看见。
最后,还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自家晚辈手中拿了些银钱,小心翼翼地送到几个大兵手中。
大兵掂量了一下手中不多的银钱,语气平淡地说:“看你这么懂事,给你提个醒,好好照顾许少将,他上头有人。”说着,还指了指天,而后继续道,“现在战事吃紧,上头的大人物没空收拾你们这些小喽啰,等打完仗……”大兵看了看许力,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如此虐待许少将,就等着秋后算账吧!到时候,小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大兵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兵又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惊到了,这才一挥手,大步离去,这次是真的走了。
大兵离开后,众人面面相觑,目光纷纷投向许力,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许力满脸得意,猛地抽出那把短刀,双目圆睁,一声怒吼响彻四周:“老子带的兵如今出息了,老子还怕谁!”说着,他将刀尖直指买他房子的人,厉声喝道:“那房子是老子的,许大虎没资格卖,你立刻给老子搬走,把房子还回来!至于你花的银钱,跟老子无关,谁骗你的钱,你就找谁去!”
那人被许力的气势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带着老婆孩子匆匆去搬自家的东西。
许力紧接着又将刀尖指向自己的兄长许大虎,眼中满是失望:“许大虎,你忘恩负义,全然不顾兄弟情义,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把父母分给我的地给老子还回来,你们夫妻俩盗取我抚恤金的事,老子就暂且不追究了。”言罢,他依靠假腿和拐杖的支撑,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原来的房子走去。
他终究还是没能对兄长一家狠下心来。此时的他,身形消瘦得厉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极不稳定。那张瘦骨嶙峋的脸上却挂着笑容,眼睛里不再是往日的灰暗,而是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来到自家房子前,只见那家人正忙得不可开交,里里外外地搬运着东西。许力走进堂屋,看到桌上摆着早已凉透的饭菜,早已饥肠辘辘的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男主人一见,立刻恭恭敬敬地请他坐下,吩咐媳妇去把饭菜热好端给许力。许力实在是饿坏了,也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女主人心里虽不情愿,但又不敢招惹许力。且不说今天大兵说的那些话,光是许力身上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就吓得她不敢吱声,只能憋闷地认了。
这家人倒也机灵,搬东西时,只挑选重要、贵重的物件,还给许力留了一床旧棉被,一些米面。像桌子板凳这类不好搬运又不值钱的东西,也都留了下来。
但这家人不敢招惹许力,却不代表他们无处发泄怨气。许力的哥嫂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天天上门要钱,不给就砸东西,甚至有一次闹急了还动起了手。村长判决让许力的哥嫂还钱,不然就直接割地赔偿。
许力的哥嫂只得乖乖掏钱还给那家人,这场风波才总算平息。
至于许力原来的田地,大兵来的当天,村长就立刻下令让许力的哥嫂归还。嫂子却借口地里还有庄稼,要收了庄稼才能还。
那位掏钱给大兵的老者,一听这话,直接一拐杖打在这对无情无义的夫妻身上,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村长做主,庄稼不用收了,直接归许力所有,气得许力的哥嫂鼻子都快歪了。
大兵来的当天晚上,许力裹着那床旧被子,肚子里有了食物,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甜甜地睡去。他手里紧紧抱着拐杖,假腿也没拆下来,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嘴里还念叨着一个名字:“云灵海。”
许力回到自己原来房子的第二天,村长就将房子的房地契以及原来田地的地契都送到了他手中。
许力去了一趟镇上,给自己添置了新衣服、新被褥,又买了不少吃食,在家好好休养了几日。之后,他去找村长,感谢了一番,还送上一份薄礼。
村长媳妇瞧见了,顿时动了心思,凑上前说要做媒给许力介绍媳妇。许力一听,要介绍的竟然是自己曾经的爱人——阿兰。
许力和阿兰年轻时彼此钟情,无奈阿兰的父母瞧不上许力,将她嫁给了别人。许力也因此心灰意冷,多年未曾娶妻,征兵命令下达时,还替兄长家去参了军。
只是如今,已过去好几年,经历了哥嫂的背叛,他的防备心变得极重。一听此事,害怕又是什么阴谋,直接转身就走了。村长媳妇只能无奈叹息,她的媒人钱算是没指望了。
许力虽心中依旧深爱着阿兰,但他深知人心易变。曾经善良的姑娘,如今变成什么样,他不敢轻易去赌。在自己的至亲那里吃了大亏,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边关还有个牵挂自己的小家伙,恐怕他早已不在人世。他不能再疏忽大意,不能再辜负小家伙的一片苦心,他要好好活着,等着小家伙凯旋归来探望他。因为那个小家伙在信中说过,一定会活着回来看他,他信,所以他愿意等。
不过,几天后,当他路过阿兰婆家的门口时,看见阿兰的婆婆正在殴打阿兰母女,他的心还是疼痛不已。回去后,他想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找到村长媳妇,提出要娶已经守寡的阿兰为妻,但要求阿兰的婆家把阿兰的女儿当作陪嫁,母女两人的户口都要转到他名下。
村长媳妇听了,觉得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去试试。阿兰的婆家得知后,竟然狮子大开口,提出天价彩礼,还要女孩的高价卖身费。村长媳妇没办法,只好找村长帮忙。
村长想起大兵的话,连忙带着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来到阿兰的婆家,一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外加严厉的教训。阿兰的婆家也害怕了,终于松口,开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彩礼,但女孩的卖身钱却始终不肯让步,厚颜无耻道“女娃长大嫁人也会有彩礼,不给卖身钱,我家就留着女孩嫁人收彩礼,也一样。”
母女俩得知这个消息,抱在一起哭得肝肠寸断,此时女孩才五岁,没了娘,在这个家,根本熬不到出嫁的那天,这无疑是生离死别了。
许力得知,心一软,掏出钱,将阿兰娶回了家,也把女孩买了回来,一起接到自己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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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兵:“他娘的,这是个啥?这么安装,还能尿尿吗?”
另一个大兵:“那转过来,这块板放屁股后面。”
又一个大兵:“扯蛋,屁股蛋子上一块板不说,关键你看屁股能走路啊?”
领头大兵:“放外侧,最合理。”
几个大兵纷纷称是,于是就这么办了。
许力赶忙提醒:“兄弟们,我觉得你们应该先看看脚掌,你们这样安装,我的脚就向后了呀!”
一群大兵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么安,许力就成怪人了,一只脚向前,一只脚向后,能不能走不知道,但看起来着实滑稽。一群大兵瞬间哄堂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