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跟着公子启来到府中,本以为青乌子会在里面等着,没想到人她根本没见到,反而见到了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是那个一会儿扮作大胡子一会儿戴面具的诡异少年。
此时的他换了一副商人扮相,端正而坐。一双特别好认的英秀眼眸依旧深邃内敛,面容依旧亦文雅又英武,整个人如清风明月般容姿俊朗。
他说过他叫什么来着?
她还没想起来,他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唰——”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眼神明亮如炬,仿佛一只燃烧猛烈的火把一样似乎要把她点燃。
“永女……”
紧接着,他几个大步上前,眨眼间就走了过来。
永宁一见,急忙退到公子启身后。
这人究竟是谁?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她好像没对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公子启见状,大声笑道:“公奭这是见了心上人心慌了?”
啥?
什么心上人?
永宁一懵,这说的人不会是她吧?
不是……
她刚想说话。
那边。
“公启说笑了,永女还未曾答应在下。”
少年羞赧一笑,眼神一直在她身上从未移开过。
呃……
永宁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这人的心上人啊?
“公上!这位公……奭,应该是认错人了,小人已有婚约,决不会是他人的心上人。”
青乌子那家伙呢?
这种时候就应该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啊!
公子启神色严肃呵斥了一句:“永女不可无礼!这位是从周原远道而来的姬奭大人。”
“至于尔与那青乌子的婚约,吾已问过他,他已严明从未有过此事,吾也问过贵妃,尔的父母均已不在,即使有婚约也并无文书之证,想必只是口头约定,做不得真。”
永宁听着瞪大了双眼,她现在还不明白她被坑了就太蠢了!
公子启啊公子启!
他跟她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为什么就非要把她卖了啊!
她突然想起陆亚跟她讲过的那个占氏故事,再根据她后来的一些猜测推断,她立马急中生智回道:“公上似乎误会了,贵妃虽是小人的姑母,但她从小到大都未在小人身边,小人母亲是已过世,可小人的父亲还尚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是儿戏说变就变?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世代耻笑的。”
公子启眼眸微阖,然后又不经意张开:“永女的父亲……”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有些忌惮没有再继续,而是又问:“吾记得大彭氏在南早已覆灭,永氏在北,中间隔着好几个地界,两者又是如何相识结亲的?”
永宁此时此刻已经不敢再懈怠了。公子启确实厉害,一个手段高明外表温和的伪君子,她要怎么才能安全脱身呢?
“回公上,永地也已消亡,婚约之事乃是小人未出生之前就定下的,至于文书,应该在小人父亲手中,还有。”
她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姬奭。
“小人和姬大人只有一面之缘,何来心上人一说?再说姬大人高风亮节,自是不会有逼迫良家少女之意,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姬奭一怔,看了眼公子启,神色一变,这似乎和他说的有很大不同。
公子启依旧不松口:“尔与那青乌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尔可知,他是刺客余孽!今日清晨他有意弑君,要不是三弟出手及时阻拦,早已酿下大祸!”
什么!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青乌子刺客?弑君?
永宁越听心越慌,这种时候她要是跟刺杀商王的刺客有婚约,不就是间接证明她也是刺客了吗?
不过等等,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公子受要隐瞒她呢?他不是想尽孝用永生术救商王吗?怎么青乌子会变成刺客呢?
她顿了顿。
她知道公子启是在逼她主动承认那个婚约是假的,要是在她没见到姬奭之前,她或许会爽快承认,可现在不行了。姬奭可是周原人,公子启与西周之间有什么联系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但现在她如果和西周有所牵连,她所有的计划就会被打破,牵一发而动全身,什么占氏,公子受,还有商王,全部都会受影响。
她绝对不能动摇。
“公上明察,青乌子为人和善正直,是决不会作出刺客宵小之事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她跪了下来,神色坚定。
“小人与青乌子之间早已情根深种,非君不嫁。小人定会帮他还一个清白!”
一时之间,整个屋内鸦雀无声,静谧得可怕。
公子启神色莫名。
刺客之事自然是假,早在公子受带青乌子进宫之前,他就收到了消息。他让人半路给青乌子传了个宫中有凶的口信,青乌子还没进宫,人就已经跑了。
他没想到的是,永宁不仅投靠了公子受,也向大王投了诚,现在她还如此油盐不进顽固难缠,他心中开始了另一番谋划。
一旁的姬奭心中有些苦涩落寞,同时又有些欣慰感怀。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子,不仅能临危不乱急中生智,亦能专一重情,他愈发欣赏了。
西岐城传来的任务也不是非做不可。
无人知道的房梁一角。
青乌子早已泪流满面,动情脸红。
但他只能拼命忍着,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
永宁再次侥幸逃过一劫。
她走出公子府时,神色却更加凝重了。
她有几个疑点。
头一点就是,姬奭是周原的使臣,他来了殷都,却在公子启的府上,王室的其他人不会注意吗?
还有一点就是,她总算看清了一点公子启的为人,仔细想想还是忍不住后怕。不得不说,表面上他确实是一个给人观感很好的贤人,可真实的他可以在无意之中就给人下套,要是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中招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跳进了一张早就织好的大网中了,只要她一动,就有好几方人盯着。按理来说,要有价值有用的人才会这样,可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选了她?
她越想越想不通。
再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回了占氏瞽宗。
大门口,刚好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陆亚冲她微微一笑:“尔回来了?”
呼——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又放松了下来。
她也微笑着上前一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