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石刻路径在浓雾与腐叶间蜿蜒,如同一条死去的巨蟒的脊骨,指引着三个迷失者走向森林更深的幽暗。林小山搀扶着程真,每一步都踏在绵软而深厚的腐殖层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在这片被“绝天地通”残阵笼罩的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玉枢默默跟在后方,黑袍拂过地面,几乎听不见声响,但他\/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因消耗过度而产生的微弱力场波动,却仿佛黑暗中的烛火,吸引着某些东西。
突然,侧前方的雾气无声地涌动!
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合抱粗的古树后、从覆满苔藓的巨石旁悄无声息地闪现而出,瞬间形成了合围之势!
他们身着粗糙的兽皮衣物,脸上涂抹着暗绿色的植物汁液,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手中武器并非钢铁,而是打磨锋利的黑曜石长矛、坚韧木弓搭着骨箭,甚至还有人握着沉重古老的石斧。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野性和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敌意,紧紧锁定了三个不速之客。
语言是完全陌生的,带着古怪的喉音和急促的节奏,显然是在呵斥他们停下。
林小山心中一凛,瞬间将程真护在身后,青锋剑虽未出鞘,但手已按在剑柄之上,肌肉紧绷。程真也强忍虚弱,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包围圈,寻找着可能的突破口。玉枢上前半步,宽大的黑袍将林小山和程真稍稍挡在后方,他\/她似乎试图沟通,用了一种极其古老、音节拗口的通用语,辅以几个简单的手势——表示“无意侵犯”、“寻求路径”。
然而,对方在看到玉枢黑袍的样式以及他\/她试图沟通的姿态时,敌意反而更盛!那领头的一位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身形依旧矫健,眼神如同经历了无数风霜的磐石,他猛地一挥手!
咻!咻!咻!
几支骨箭毫不留情地破空射来,目标直指玉枢和林小山!速度极快,角度刁钻,显示出这些“原始人”远超外表的身手和对环境的极致利用!
林小山挥剑格挡,叮当几声脆响,震得他手臂发麻,这些骨箭蕴含的力量大得惊人!程真也勉强侧身躲过一击,气息更加紊乱。玉枢并未硬接,黑袍微动,身形如鬼魅般模糊了一下,箭矢便擦着他\/她的衣角掠过。
“且慢!”玉枢再次开口,这次用的语言更加古老,同时,他\/她快速扯下左手黑袍的袖口,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极其淡薄的、仿佛天然生成的银色云纹印记!那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微不可察的清冷光辉。
同时,他\/她指向林小山手中的定星仪,用那古老的语言说了几个词,其中“星辰”、“正器”的音节反复出现。
老者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死死盯着玉枢手腕上的印记,又看向那枚虽然受到干扰却依旧试图指向某个方向的定星仪,锐利的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疑不定之色。他抬起手,制止了身后族人下一步的攻击。
包围圈依旧紧绷,但杀意稍减。
老者死死盯着玉枢,用生硬、口音奇特但依稀能辨的古老语言缓慢问道:“…昆仑…守山人?早已…断绝的传承…为何再现于世?”
玉枢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一丝郑重:“传承未绝,只是隐世。天地将变,故再现身。”
老者目光又转向林小山和程真,尤其是在林小山的定星仪和程真腰间的剑柄上停留片刻,眉头紧锁:“守山人或可暂信…但尔等身上,沾染外界污秽之气!钢铁之臭,驳杂之能!惊扰圣林,玷污阵眼!皆乃不祥!”
他所说的“污秽”,显然指的是造物的痕迹以及他们可能残留的、与“西伯”或闻仲力量接触过的微弱能量波动。
玉枢平静回应:“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器无正邪,唯心所用。此二人,心向光明,乃破局之钥,非尔等之敌。”
老者沉默了片刻,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周围的守遗族战士依旧紧握武器,丝毫不敢放松。
良久,老者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即便尔等非敌,此刻亦非友!近期,已有另一批‘外人’!身着奇异皮囊(疑似防护服),持轰鸣铁器(能量武器),试图强行撕裂阵眼封印!彼等身上之污秽与邪恶,浓烈令人作呕!吾族儿郎虽击退彼等,亦付出鲜血之代价!”
他指向森林更深处的某个方向,那里雾气似乎更加浓郁翻滚:“阵眼核心因彼等亵渎之举,波动已紊乱!尔等飞行铁鸟坠毁,恐亦与此有关!圣林愈发危险,混沌低语日渐清晰…尔等此时前来,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情报在此反转!并非他们意外闯入,而是“西伯”的人早已来过,并破坏了此地的平衡,才导致“绝天地通”残阵异常活跃,引发了他们的坠机!守遗族并非无端敌视,他们是在履行世代职责,守护着某个可能危及天下的秘密!
现在,选择摆在了林小山三人面前:这些敌友难辨、坚守古老职责的守遗族,是他们在绝境中潜在的盟友?还是另一个需要克服的障碍?是相信他们,尝试获取更多关于阵眼和“西伯”行动的信息,甚至寻求帮助?还是趁其不备,强行突围,依靠不稳定的定星仪,继续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迷林中自行寻找那渺茫的出路和阵眼核心?
迷雾不仅笼罩着森林,更笼罩在人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