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城外城,一间从外表看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民居地底,却别有洞天。
这里被阵法笼罩,隔绝了内外气息与声音。密室宽敞,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萤石,映照出围坐在石桌旁的几道人影。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灵茶氤氲的热气,却驱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肃杀。
主位之上,坐着一名身穿暗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偶尔开阖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他正是“血刃”组织在流云城区域的最高首领,代号“血枭”,一身修为已至金丹中期巅峰。
下首坐着三人,正是刚刚与林风分别不久的金属面具老者“疤老”、刀疤脸汉子“狂刃”以及那名侏儒“影刺”。
疤老正详细地汇报着在鬼市与林风接触的整个过程,包括林风那深不可测的修为、提供的关于刘姓长老调动的机密,以及提出的合作条件。
“……首领,情况便是如此。此人实力高深莫测,依属下判断,至少是金丹期,而且绝非寻常金丹。其目的看似与玄冥宗为敌,但具体图谋,难以揣度。”疤老最后总结道。
狂刃忍不住补充道:“首领,那人眼神太可怕了!我筑基巅峰的灵压,被他一眼就瞪散了!我看他八成是金丹后期,甚至……更高!”他脸上仍残留着一丝后怕。
影刺尖声尖气地道:“管他什么修为,只要能帮我们救出‘锋刃’大哥,杀了玄冥宗的杂碎,就是盟友!”
血枭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密室内格外清晰。他并未因狂刃对林风实力的夸张描述而动容,也没有因影刺的激进而表态。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半炷香的阵眼空档……这个消息,价值连城。若为真,我们的行动计划,几乎可以成功一半。”
他目光扫过三人:“但,也正因为消息太过关键,才更需要验证其真实性。玄冥宗内部戒备森严,高层调动更是机密,他是如何得知?是确有内应,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为我们精心准备的陷阱?”
疤老独眼闪烁:“首领的意思是,此人可能是玄冥宗派来,故意引我们上钩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血枭冷静分析,“玄冥宗近年来树敌太多,想借处决之日将我们这些暗中的反抗势力一网打尽,并非奇事。此人实力强悍,若真是玄冥宗长老伪装,以身作饵,并非没有可能。”
狂刃急道:“那……那我们岂不是不能信他?可万一消息是真的,我们错过机会……”
“所以,需要验证。”血枭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疤老,你立刻动用我们在刑堂内部的那颗‘暗子’,不惜一切代价,核实三日后刘长老的调动安排。记住,只核实,不行动,绝不能暴露。”
“是!”疤老肃然领命。
“至于合作……”血枭沉吟道,“可以接触。但必须掌握主动权。明日会面,我亲自去。”
“首领,您亲自去?太危险了!”影刺惊呼。
血枭脸上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危险?与虎谋皮,自然要拿出相应的胆魄。若他真是玄冥宗的诱饵,我去了,反而能看出更多破绽。若他真是潜在的‘盟友’……一位金丹中期巅峰的首领亲自会谈,也显得我们更有诚意,不是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合作可以,但计划必须由我们主导。他负责牵制金丹,提供支援,这没问题。但具体的行动时间、路线、以及得手后的撤离方案,必须按照我们的来。尤其是……黑水狱。”
提到黑水狱,血枭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痛苦?“锋刃”兄弟就被关押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深处,受尽折磨。救出他,是血刃此次行动的最高目标,甚至超过了对玄冥宗造成打击本身。
“告诉他,我们的目标是劫法场,制造混乱,救出部分南宫遗族,以此打击玄冥宗声望。黑水狱……暂时不要对他提及。”血枭做出了决断。他不可能完全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强者,将组织最核心的目标和盘托出。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去吧,抓紧时间核实消息。明日此时,我会会一会这位……‘病书生’。”血枭挥了挥手。
疤老三人躬身退下,密室中只剩下血枭一人。他端起已经微凉的灵茶,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眼神变幻不定。
“神秘的强者……你究竟是谁?是覆灭玄冥宗的天赐良机,还是将我们拖入深渊的致命陷阱?”他低声自语,密室中回荡着他冰冷的声音,“无论如何,为了救出锋刃,为了死去的兄弟们,这一局,我血枭……赌了!”
与此同时,外城另一处隐秘的落脚点。
林风盘膝而坐,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剑气如同游丝般在空气中穿梭,勾勒出流云城内城的简易轮廓,尤其是在代表黑水狱和刑堂广场的位置,光芒微闪。
南宫婉在一旁安静调息,但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
“前辈,那‘血刃’首领,会相信我们吗?”
林风散去指尖剑气,澹澹道:“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别无选择。仇恨会蒙蔽理智,也会催生孤注一掷的勇气。只要我展现的力量足够,提供的‘机会’足够诱人,他们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主动跳进这个局。”
“那黑水狱……”
“那是我的事。”林风目光深邃,“他们,只是吸引注意力的棋子。这流云城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玄冥宗、青阳门、黑煞寨、还有这些地下的老鼠……处决日,会很有趣。”
他闭上眼,不再言语。识海中,那柄沉寂的小剑虚影,似乎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杀戮与混乱,发出微不可闻的轻鸣。
暗流之下,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着。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朝着刑场和黑水狱,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