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静修,林风已将《寂感寻踪术》推演至小成,对寂灭剑意的掌控也愈发精微。一味枯坐并非上策,他决定外出稍作走动,一则舒缓心神,二则……或许能再遇些“机缘”。
他信步走出洞府,并未刻意隐匿行迹。沿途弟子依旧避之如虎,他却视若无睹,径直朝着外门弟子常去的灵溪谷走去。
灵溪谷因一条蕴含稀薄灵气的溪流贯穿而得名,溪畔生有不少低阶灵草,环境清幽,是许多外门弟子修炼间隙散步、交流,甚至完成一些采集任务的去处。
谷中三三两两散布着不少弟子,见到林风到来,气氛瞬间一滞,交谈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低头侧目,不敢直视。
林风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沿溪流缓步而行,神识却如同无形的水波,悄然弥漫开来,不着痕迹地收集着流散在空气中的各种信息碎片。
“……张师兄那边的人这几天好像都老实了……”
“……听说内门好像出了什么事,有长老被惊动了……”
“……谁知道呢,反正离那位远点准没错……”
“……灵溪上游好像发现了几株快成熟的凝露草,可惜有守护妖兽……”
“……王师兄他们组队去了,希望能得手吧……”
诸如此类的零星交谈,虽杂乱无章,却也能拼凑出外门近日的概况——风波暂息,但恐惧犹存;内门似有异动;以及,一些关于资源点的寻常信息。
就在这时,前方溪流转弯处,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争执声。
“周师兄,您……您不能这样!这株三阳花是我们先发现的,而且已经守了三天了!”一个带着委屈和焦急的女声响起,林风听得耳熟,正是柳依依。
“哼!先发现?守了三天?”一个倨傲中带着几分虚浮的男声冷笑道,“柳师妹,这灵溪谷的灵草,何时成了谁先看到就归谁了?自然是能者居之!你们几个元海初期的弟子,就算守到花开,能对付得了旁边那头快要进阶的碧水鳄?不如让给师兄我,还能给你们几块灵石作为补偿,免得你们灵草没拿到,反而丢了性命!”
林风转过弯,只见溪畔一片稍开阔的碎石滩上,柳依依和另外两名修为仅在元海初期的男女弟子,正脸色涨红地与一人对峙。对面那人,面色有些苍白,眼神闪烁,强装出一副凶狠模样,不是别人,正是几日前在丹房被林风吓得胆寒的丹师周辰!
周辰此刻似乎想在那几名普通弟子面前重拾往日的威风,但又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眼神不时飘忽,生怕某个煞星突然出现。
柳依依气得身子微颤:“周师兄,你……你这是强抢!”
“强抢?哈哈哈!”周辰强笑一声,试图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柳师妹,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宗门规矩,本就鼓励竞争!你们若不服,大可动手试试!”
他身后一名跟班弟子也上前一步,元海中期的气息释放出来,向柳依依三人压去。柳依依三人顿时脸色发白,连连后退,眼中满是屈辱和不甘。
周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伸手去摘取那株生长在溪边岩石缝隙中、散发着澹澹暖意的三阳花。
就在这时,一个平澹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周师兄,看来丹房的教训,还是没让你学会‘安稳’二字怎么写。”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周辰耳边!
他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浇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猛地回头,看到那个负手而立、面色冷漠的青衣身影,牙齿都开始打颤:“林……林风?!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依依三人见到林风,先是一惊,随即露出惊喜和求助的神色。
林风看都未看那株三阳花,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周辰:“看来上次的话,周师兄是半点没听进去。是觉得我林风……说话不算数?”
“不!不敢!”周辰吓得连连摆手,额头冷汗直冒,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倨傲,“林师弟……不,林师兄!误会!这都是误会!这花……这花既然是柳师妹她们先发现的,自然归她们!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他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带着那个跟班,头也不回地仓惶逃离,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洪荒凶兽在追赶。
柳依依三人看着周辰狼狈逃窜的背影,再看看面色平静的林风,一时间都有些恍然如梦。
“多谢林师弟解围。”柳依依连忙上前行礼道谢,另外两名弟子也赶忙躬身。
林风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他目光扫过那株三阳花,又看了看柳依依三人,“此处妖兽临近进阶,非你三人能敌,采摘时需万分小心,或可去任务殿发布求助任务。”
说罢,他并未停留,继续沿溪流向上走去。
柳依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她知道,她们与这位师弟之间的距离,已然天差地别。
林风缓步上行,神识却悄然锁定了仓惶逃窜的周辰。
此刻的周辰,惊魂未定,道心因再次被林风震慑而剧烈波动,心神失守,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林风目光微闪,心念一动。
一缕细微到极致、几乎与周围水汽灵气融为一体的寂灭剑意,如同无形的丝线,跨越数十丈距离,悄无声息地萦绕上周辰,并非攻击,而是极其隐晦地在其心神深处,烙印下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印记”。
这印记并非控制,更像是一颗“心锚”,一种潜意识的引导。它会放大周辰对“寂灭”、“古老”、“遗迹”等相关信息的敏感度,并使其在接触到这类信息时,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必须上报给张痕或楚惊天”的强烈冲动念头。
做完这一切,林风便收回了那缕剑意,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周辰只是浑身一冷,打了个寒颤,以为是惊吓过度,跑得更快了,丝毫未察觉异常。
林风继续漫步,神色如常。
周辰这种小角色,本身无足轻重。但他身为丹师,时常能接触到一些前来求丹的内门弟子,乃至长老,消息渠道比普通弟子灵通得多。在他心中种下这颗“心锚”,或许在未来的某个关键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多布下一子,便多一分主动。
行至灵溪上游,人迹渐稀。
林风正欲折返,目光忽然被溪边一株半枯半荣、形态奇异的灰色藤蔓所吸引。那藤蔓散发出的气息,竟带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寂灭余韵?
他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