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靠在主帐的粗木柱上，右腿那道焦黑的伤口还在渗血，经络里像是爬满了带刺的藤蔓，一跳一跳地往骨头缝里钻。他没吭声，只是把镇墓刃横在膝头，刀脊贴着掌心，一下一下地轻敲。
咔、咔、咔。
像在数心跳。
灵汐坐在对面，指尖凝着寒气，正一点点刮掉他伤口边缘的坏死皮肉。她眉头微蹙，动作却稳得没一丝颤抖。
“你再抖一下，我就把你这手冻成冰棍。”墨渊咧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那你最好别乱动。”她回了一句，眼也不抬。
就在这时候，帐帘被人掀开。
风无影站在外面，披着灰袍，脸上带着笑，像是刚赶了百里路：“出大事了！我感应到一股异常波动，从陨神星域方向来的——”
墨渊手一停。
咔。
刀脊不再动了。
他缓缓抬头，眼神懒洋洋的，像看一条路边摇尾巴的狗：“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感应’到的？咱们这破营地连个阵盘都没有，你靠啥感应？天灵根通感？”
风无影笑容一滞，随即摊手：“老弟说笑了，我好歹是清风阁出身，有些秘法手段……”
“比如？”墨渊打断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一块芯片残片，边缘刻着半个符文，泛着冷光，“比如这个？x-7型机械守卫的监察模块，内置频率锁死，非指定人员触碰即焚。可它炸之前，给我看了点好东西。”
他顿了顿，盯着风无影的眼睛：“**上元秩序议会**。”
风无影瞳孔猛地一缩。
几乎是本能反应，脱口而出：“你见过第七型？”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立刻补救：“我是说……我听说过，传闻里提过……”
“第七型”三个字一冒出来，墨渊就知道鱼咬钩了。
他冷笑一声，手指一弹，那块骨片飞出，啪地钉在桌上——正是他昨夜刻下的齿轮圆环标记。
“巧了。”他指了指骨片，“我在守卫胸甲内侧拓下来的‘监察者徽记’，和你清风阁令牌背面的一模一样。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风无影脸色变了。
他想退，脚还没动，墨渊已经开口：“系统，记忆回溯。”
识海中光影一闪，那段残影被强行投射出来——星空深处，一座漆黑巨塔悬浮，六个古篆字缓缓浮现：**上元秩序议会**。
影像不大，却压得整个帐篷都静了。
风无影呼吸一滞。
“你们要的根本不是星核铁。”墨渊声音低下来，像刀子在磨石上蹭，“也不是血源圣晶。你们盯的是我的系统——属性加点是怎么运行的，功德金光从哪来，混沌之子印记为何能共鸣。你接近我，从第一天起，就是任务。”
帐篷里没人说话。
灵汐收了手，默默退后一步，看着风无影。
风无影终于不笑了。他站在那儿，像被抽了骨头，肩膀一点点塌下去。
“我……只是个信使。”他嗓音干涩，“他们给情报，我传递。我不知道高层计划……更不知道你会觉醒系统。”
“那你知不知道，”墨渊忽然问，“前六个x系列守卫，都死在哪了？”
风无影摇头：“编号七是首支地面回收小队，之前的……全在数据流里抹掉了。”
“呵。”墨渊嗤笑，“连尸体都不留，真是高科技作风。”
他慢慢站起身，腿伤让他晃了一下，但没坐回去。镇墓刃拄地，发出一声闷响。
“我可以现在剁了你，扔进死气沟喂变异兽。”他盯着风无影，“也可以让你走——两条腿自己走，还是我砍一条你爬出去？”
风无影脸色惨白。
“但你要是想活命，就得听我的规矩。”墨渊逼近一步，“继续传情报，照常联络。我要知道他们问什么，等什么，下一步派谁来。”
“你……要反向钓鱼？”风无影愣住。
“不然呢？”墨渊咧嘴一笑，满口白牙沾着血，“老子挖坟都挖出经验来了，现在送上门一个活口间谍，不利用白不利用？”
灵汐忽然开口：“不能杀他。”
两人同时看她。
她神色平静：“杀了他，他们立刻知道暴露了。可如果他继续传消息，我们就能放饵，钓更大的鱼——比如，那个议会到底想干什么。”
墨渊眯眼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行，听你的。”
他转回头，盯着风无影：“听见没？你现在是我的‘情报官’了。每天报三次联络频段、加密方式、接收方特征。少一次，我就扒了你这身皮，挂旗杆上当风铃。”
风无影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头：“……我答应。”
“别急着答应。”墨渊从储物袋掏出一枚玉简，扔过去，“这是假的‘系统核心参数’，你今晚就传。记住，语气要慌，说‘初步破解，但需更多数据支持’——让他们上钩。”
风无影接过玉简，手指微微发抖。
“还有。”墨渊拍了拍他肩膀，笑得像个老六，“你以前欠我的三顿饭，现在算利息了。等这事完了，你得请我吃满汉全席，外加十年份的灵酒。”
风无影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墨渊摆摆手：“滚吧，去外帐待着。没我允许，不准出十丈。”
风无影转身走了，背影僵硬。
帐帘落下。
灵汐看了墨渊一眼：“真信他？”
“信个屁。”墨渊坐下，揉了揉发烫的太阳穴，“但他背后的人，现在以为自己快赢了。人一得意，就爱多说话。”
他拿起那块芯片残片，指尖摩挲着边缘的符文。
“上元秩序议会……管天管地还管我放屁？”他低声笑，“好啊，那老子这次，偏要掀了你们的茅房。”
夜风穿帐而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
他没动，手里的镇墓刃依旧横在膝上，刀锋映着火光，像一道未愈的伤。
远处，联盟营地的边界，一道银蓝纹路悄然钻出地面，顺着土层蔓延，直奔外帐而去。
墨渊眼皮都没抬。
他只是把芯片残片塞进贴身口袋，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画了个圈——中间，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