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指甲还陷在“启”字那道血口子里,血顺着小臂往下淌,在石板上砸出一串闷响。他没动,不是不想,是腿根发软,每块骨头都像被雷劈过三遍,再动一下就得散架。
夜影靠着断柱,掌心焦黑,铜铃碎得只剩渣。他抬眼看了墨渊一眼,没说话,只把背上的灵汐往上托了托。她脸色白得像纸,唇角那道干血裂了,渗出新红。
风从高台裂缝钻进来,吹得人脊梁发凉。
墨渊低头,盯着地上那行刚冒出来又熄灭的字——“月蚀之夜,谷口自显”。他咧了咧嘴,牙龈都是血腥味。
“老子可等不了那么久。”
他抓起旁边那把生锈的小铲子,就是之前塞进灵汐衣兜又被自己掏回来的那把,刃口豁得像狗啃的。他反手一刀划在掌心,血哗地涌出来。
“既然你说‘谷口自显’……”他蹲下身,用血在石板上描那古碑炸碎前的裂痕,“那老子现在就让它‘自显’给你看。”
血线刚连上第三道纹路,地面猛地一震。
远处山影中间,一道黑缝无声裂开,雾气翻滚,像有东西在里头喘气。一股腐骨混着铁锈的腥风扑面而来,吹得三人衣袍猎猎作响。
“成了。”墨渊抹了把脸,把铲子叼嘴里,一瘸一拐往前走,“走不走?不走我可把路炸了。”
夜影没应声,背着灵汐跟上。脚踩上第一条石阶时,那雾就合上了,前后左右全是灰白,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开始有动静——不是风,是喘息,低沉得像从地底挤出来的,还有爪子刮石头的声音,一下一下,不紧不慢。
“这地方……不太欢迎活人。”夜影嗓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墨渊闭眼,识海里调出系统界面,手指虚点。
【灵力+1】
【灵力+1】
【灵力+1】
三点加完,他睁开眼。
雾还在,但他“看”穿了。
不是视觉,是灵觉被强行撑开。雾里全是影子,扭曲、佝偻,拖着残肢断臂,全朝着一个方向爬。像是朝圣,又像是赴死。
顺着那条“尸路”望去,十丈外站着个庞然大物。
牛形,独角,肩高过屋檐,浑身缠着灰黑煞气,四蹄踩地不陷,却让整片山谷跟着震颤。它低着头,鼻孔喷出两股黑烟,正在嗅地上残留的血迹——正是墨渊刚才流的。
“混沌夔牛?”墨渊低声,“守门的?还是等菜上的?”
夜影摇头:“不像野兽……它在等信号。刚才你用血画符,可能触发了什么。”
话音未落,墨渊突然察觉体内一丝异动。
功德金光。
那团一直沉在丹田的暖意,竟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可他刚想调动,金光就像被雾吞噬,瞬间黯淡。
“操。”他骂了一句,“连金光都吃?这雾有毒?”
“不是毒。”夜影咬牙,“是吞。这片雾……在吃灵性。”
墨渊冷笑:“那正好,老子不靠灵性吃饭,靠的是——”
他抬手,直接在识海里狂点。
【灵力+10】
十点属性轰然灌入经脉,灵力如江河倒灌,冲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抖。但他没停,反而咧嘴笑了。
“老子靠的是,能加点!”
磅礴气息炸开,黑雾被硬生生撕出一圈真空。那头夔牛猛然抬头,赤瞳如两盏血灯,直勾勾盯住墨渊。
它不动,但杀意已经压了过来。
墨渊站直了,腿还在抖,但腰杆挺得笔直。他吐掉嘴里的铲子,活动了下手腕。
“你要是祭品才开门,那老子今天就不当人,当个掀桌子的。”
夜影忽然低喝:“别动!它鼻子动了——在辨你血!”
果然,夔牛鼻孔一张一缩,黑烟缭绕中,竟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像是某种古老咒言的残音。
墨渊眯眼:“它认得我血?还是认得这伤?”
他抬起左臂,“启”字还在渗血,烫得像烙铁。他忽然想起古碑碎裂前,那滴灵汐的血渗进去时,蓝光跳动的频率——和他左臂黑痕发烫的节奏,一模一样。
“操……”他低声,“她也是钥匙?”
夜影没接话,只是把灵汐往背上又紧了紧。
前方,夔牛四肢微屈,独角裂天,煞气翻涌,却仍没冲上来。它像是在等,等一个命令,或一个仪式。
墨渊盯着它,忽然笑了。
“既然要祭品……”
他抬起右手,沾了自己掌心的血,在空中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
不是任何正统法诀,是他从某个老修士坟头抄来的招魂引,原本用来诈尸骗陪葬品的。
“老子今天就给你个假祭品。”
血符成形刹那,夔牛瞳孔骤缩。
它动了。
不是扑,是迈步。
一步,地面裂;两步,雾退;三步,整个山谷嗡鸣如钟。
墨渊没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
“来啊。”他咧嘴,满口血牙,“看看是你先咬死我,还是我先把这山谷掀了。”
夔牛第四步落下,鼻孔喷出的黑烟凝成两条锁链,直扑墨渊面门。
墨渊识海怒吼:“加点!灵力再堆五点——!”
系统界面刚闪,夜影突然暴喝:“别加!你血快干了!”
墨渊充耳不闻,手指狠狠戳下。
【灵力+5】
灵力轰涌,血符暴涨,竟将黑烟锁链挡在三尺之外。但他嘴角、鼻孔同时溢血,左臂“启”字裂开更深,血顺着指尖滴在石阶上,滋滋作响。
夔牛停步,赤瞳死死锁定他,像是在判断这个“祭品”到底算不算数。
墨渊喘得像破风箱,却还在笑。
“怎么?”他抹了把脸,血糊了半边,“不够邪?不够凶?不够不像个正经修士?”
他抬起沾血的手指,指向夔牛。
“告诉你,老子挖过七十三座坟,卖过六个圣女,毒翻过半座宗门,还拿掌门头骨当夜壶——”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验我是真是假?”
话音未落,夔牛猛然仰头,一声咆哮震得山谷崩裂!
黑雾炸开,石屑横飞,墨渊被气浪掀得后退三步,一脚踩空,半个身子悬在深渊边缘。
夜影一闪而至,一把拽住他后领,硬生生把他拖回来。
“你疯了?”夜影吼。
墨渊甩开他,站稳,喘着粗气,眼神却亮得吓人。
“我没疯。”他盯着夔牛,“我只是……终于搞明白这破山谷的规矩了。”
“它不要祭品。”
“它要的,是敢不守规矩的人。”
他抬起左手,血顺着“启”字流下,在掌心汇成一团。
“既然如此——”
他猛地将血掌按在石阶上。
“老子今天,就做个规矩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