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尽管心头压着如山般的紧张，天南学塾的学员们还是迅速进入了状态。
长时间的剑阵训练，早已刻入骨髓，当飞行妖兽群，如乌云压境般逼近时；
众人几乎在同一瞬间运转起万刃诀心法。一股晦涩而凝练的气息，在五队阵群中荡漾开来；
如同无形的丝线，将众人的灵力悄然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
陈明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修士的灵力波动；
李安明的火属性灵力炽热如焰，高助教的土属性灵力厚重如岳；
还有几位木属性修士的灵力柔韧如藤。
这些原本驳杂的灵力，在万刃诀的引导下，竟然渐渐变得圆融协调；
顺着剑阵的脉络缓缓流淌，仿佛一条奔腾的溪流，汇聚成汹涌的江河。
片刻之间，嗜火鹰群已经冲到近前，暗红色的翅膀遮蔽了天光；
尖啸声刺破耳膜，带着灼热气浪的爪风扑面而来。
就在此时，每个人的耳中都响起了各自队长的指令；
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私语，却又互不干扰。
“准备，暴怒水龙！”队长的声音传入陈明耳中，沉稳有力。
这便是剑阵的玄妙之处，依托万刃诀散发出的独特气机；
队长的指令能精准传至每一位队员的耳中；
既保证了指挥的统一性，又避免了杂音干扰。
而众人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全力控制灵力输出而已；
剑阵会自然运转，将分散的灵力整合成剑势，无需额外费心协调，真正做到了如臂使指。
“北，五！”张千元的第二道指令接踵而至。
陈明几乎是下意识地依令行事，体内灵力瞬间运转至五成，顺着白犀剑的剑脊倾泻而出。
一道淡青色的剑光自剑尖跃出，与身旁十一道剑光交汇。
刹那间，十余道剑光在半空凝成一道巨大的青蓝色光幕；
光幕中隐约可见水龙虚影，咆哮着冲向嗜火鹰群。
这是剑阵的变幻之术，由队长通过手诀调控，能将众人灵力转化为所需要的属性。
张千元显然是针对嗜火鹰的火系属性，特意转换成水系灵力，形成克制之效。
“轰隆！”
光幕如同一道奔涌的浪潮，狠狠撞入嗜火鹰群中，随即轰然炸裂。
无数细碎的剑气如同锋利的刀片，横扫四周；
炸裂的光屑又化作密集的钢针，穿透鹰群的防御。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雨伴着断裂的羽翼、破碎的尸身从半空坠落；
砸向城墙内外，溅起一片片尘土和血泥。
第一次合击便造成如此杀伤，连学员们自己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他们虽然知道剑阵威力不凡，却从未想到过；
自己亲手发出的剑光，经由整合后，竟然能够有这般摧枯拉朽的威势。
有几个年轻学员甚至忘记了继续输出灵力；
怔怔地看着下方坠落的妖兽尸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续！”张千元的沉喝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尽管心神微散，但长时间强化训练形成的本能仍在。
众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挥出手中的长剑；
第二道光幕再次凝聚、飞出，精准地撞向已显散乱的鹰群；
将那些试图绕后突袭的嗜火鹰，绞成了碎片。
陈明迅速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想探查远处妖兽的伤亡情况；
但身处急速运转的剑阵中，神识绝不能贸然放出体外；
一来怕扰乱灵力脉络，导致剑阵崩溃；
二来更怕被阵中奔腾的剑气反噬，轻则重伤，重则身死。
“有了！”陈明心念急转，想到了神寻心诀。
这门心法最大的妙处，便是无需将神识发散于外，只需在体内巧妙运转；
便能将外在的情形映照于内心，如同明镜照物；
虽然不似神识探查那般清晰，却胜在隐蔽安全，不会干扰外物。
只是神寻心诀有个致命缺陷：越远越模糊。
以他目前的神识强度，最多只能清晰映照百丈之内的景象；
百丈之外便只剩下一片朦胧，根本无法看清鹰群后方的动静。
“若能借着剑气延伸探查呢？”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古剑修传承的玄妙之处，正在于“剑灵即我，我即剑灵”。
此剑道不似寻常剑修那般必须费心蕴养剑灵，而是以自身心神为基；
将灵力、剑意熔于一炉，达到浑然天成、剑外无物的极高境界。
这般境界听起来缥缈，实则步步有迹可循；
正如再巍峨的楼阁，也需从地基一砖一瓦砌起。
其入手之法，便是最基础的“剑光分化”。
将一道精纯剑光拆分为数道，看似简单，却需要对灵力有着极致的掌控力。
以陈明的修为与悟性，这一步自然是一蹴而就，毫无滞涩；
甚至能够在瞬息间，将剑光分化出上百道，只是彼时的剑丝尚显粗疏，威力有限。
第二步“化剑成丝”，才是真正的难关。
需要将每一缕剑光与灵力彻底融合，做到圆融无间、浑然天成，绝非简单的叠加。
陈明花了三年时间，才勉强将一缕剑丝淬炼得精纯如一；
而后逐步增加，直到凝聚出五十缕。
按照传承记载，此时需以这五十缕剑丝布下“大衍定天地”；
组成一个微缩的剑阵空间，这便触及了空间法则的边缘。
空间法则玄奥难懂，即便是元婴修士也未必能窥其门径。
陈明虽然有紫曦偶尔提点，加上自身博闻强识；
也仅能在法则门外，看到些许杂乱的光影；
比如空间的褶皱、灵力的扭曲，距离真正理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饶是如此，凭借着五十缕剑丝组成的稳固空间；
他的剑道修为还是勉强踏入了第三层——剑心通明。
到了这一境界，剑丝仿佛被注入了灵性，变得异常灵动敏锐。
它们不仅能探察外界的风吹草动，甚至能感知到他人心中的善恶意念；
将周遭一切丝毫不差地映照于心间，这便是“剑心”的雏形。
剑心虽不如神识探查那般细致入微，却多了一份直指本质的敏锐；
恰与神寻心诀“内映外物”的特性隐隐相通，只是彼时陈明尚未找到将二者结合的契机。
此刻，兽潮环伺，剑阵奔腾，恰如风云际会。
神寻心诀的映照之法与剑心的感知之力；
在剑气中碰撞、交融，竟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催生出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陈明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微妙的悸动，连忙调集了大半神识；
沉下心来体悟，这突如其来的契机。
此时，第二道剑气刚刚发出，陈明不及细想；
立刻运转古剑修传承中的“化剑成丝”心法，将一缕神识融入自身发出的那道青色剑光中；
同时催动神寻心诀，试图借着剑气的保护，将映照范围向外延伸。
这本是临时起意的尝试，却没想到竟引发了奇妙的变化。
就在剑气与神寻心诀灵力碰撞的刹那，陈明的识海突然泛起一圈涟漪。
原本模糊的映照景象骤然清晰，不仅能“看”到自己发出的那缕剑气在鹰群中穿梭、撕裂、湮灭；
甚至能通过剑气的震颤，感知到周围妖兽的气息、动作，乃至羽翼扇动的频率。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种观察方式的清晰程度，竟与剑气的强度直接相关。
剑气所及之处，哪怕远在千丈之外，妖兽的嘶吼、伤口的喷血、骨骼的断裂，都如同近在眼前；
而当剑气衰减、消散时，映照的景象才会随之模糊、消失。
这与神寻心诀“越近越清”的特性截然不同，简直是为远程探查量身定做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