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正是走在林天鱼身侧、此时正保持着端庄仪态、目视前方的江心月。
【江心月:那个……鱼鱼(哭哭.jpg)】
【江心月:爷爷现在就在正厅那边坐着呢,等会儿进去,要是觉得那老头子架子摆得太大,或者是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哈。】
【江心月:那是做给列祖列宗看的,也是所谓的“家主威严”,其实心里没恶意的。他私底下就是个喜欢看抗战神剧的老顽童。】
显然,对于自家那位虽然疼爱自己、但在外人面前总喜欢摆出一副“唯我独尊”架势的老爷子,江心月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
生怕这两个同样骄傲、同样不喜欢低头的男人,一见面就火星撞地球,把这场严肃的祭祖变成“荒野大乱斗”。
林天鱼看着视野里那个带着可爱表情包的消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虽然表面淡定、实则手指都在微微用力的少女,在脑海里回了一句。
【林天鱼:放心,我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嘛,我在电视上看过。等会儿我是不是得配合他一下?比如表现得诚惶诚恐一点?】
【江心月:噗……不用啦!你就正常点就好,千万别演过了!要是你真跪下磕个头,爷爷怕是能当场吓得跳起来扶你。】
简单的眼神交流后,两人迈过那道高高的朱红色门槛。
大门之后,并不是直接封闭的屋舍,而是一块没有封顶的方形空间。
雨水从四方的屋檐瓦当上滴落,汇聚在下方的天井之中,顺着暗渠流走,所谓“四水归堂”,财不外流。
这就是“前天井”。
穿过这片被雨幕稍微打湿的天井,视线便没有任何阻碍地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雨帘,落在了尽头的建筑上。
“正厅”,也被称为“享堂”。
最显眼的是一张巨大得有些夸张的供桌。在古代,这玩意儿是用来摆放“五牲”,即整牛、整羊、整猪、整狗、整鸡等祭品的地方。
不过此时,那上面还空荡荡的,只有几对儿手臂粗的红烛正在静静燃烧,并没有看到那种令人震撼的“满汉全席”式的祭祀场面。
显然,那是重头戏,得等人齐了、时辰到了才会抬上来。
视线越过供桌,向上移去。
在正厅高高的横梁之上,通常会悬挂着御赐的匾额,或者是历代名人题写的楹联,用来彰显家族的荣耀与底蕴。
比如什么“进士及第”、“书香门第”之类的。
但在江家这里,那块挂在最显眼位置的牌匾,却显得有些……朴素,可以说是“新”得有些格格不入。
上面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清朝皇帝御笔,只有简简单单、笔力苍劲的四个大字【薪火相传】。
原因也很简单。
真要往上追溯个百八十年,江家祖上也不是没出过清朝的举人老爷。但在这个连封建王朝的骨灰都扬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代,要是还把那裹脚布一样的“大清御赐”挂在堂上,那叫49年入国军——纯属找不自在。
挂那玩意儿,还不如挂个空白板子来得体面。
而在那张供桌的左侧——
当然,这个“左”是以坐在椅子上的人的视角来看的。从林天鱼的视角来看,那就是右上方的主位。
那里摆着一张宽大的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位是江心月的亲爷爷,单看外表,林天鱼甚至会以为这是江心月的某位大伯,或者是保养得极好的叔叔。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山装,腰背挺得笔直。头发乌黑浓密,脸上虽然有些岁月的痕迹,但皮肤紧致,眼神亮得吓人。
看起来顶多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
这就是【幻想】系统的力量,也是金钱的力量。
对于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江家来说,搞几支高级的【生命源液】或者是【驻颜丹】给自家老爷子当水喝,那简直就是基操。
林天鱼看着那位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人”,下意识地想要开启【全知解构】去探个底。
比如看看这位老爷子的等级是不是已经突破天际,或者是不是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SSS级天赋。
但就在技能即将发动的瞬间,他停住了。这是女朋友的爷爷,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辈。
如果是拿着显微镜去把人家的底裤都扒干净,把人家的血条、蓝条、弱点全看一遍,那未免也太没礼貌了,也不符合他作为一个“准孙女婿”的自我修养。
在那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身旁,还站着两个人。
正是林天鱼之前在春节时已经见过的那位未来岳父,江氏集团现任掌舵人江景行,以及那位温婉大气的岳母苏婉仪。
此刻,那位平日里在财经新闻头版指点江山、咳嗽一声整个夏国股市都要抖三抖的江景行董事长。
正像是个刚放学回家、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的乖儿子……不对,他本来就是儿子。
看着这一幕“父慈子孝”的场面,林天鱼原本还算淡定的心态,突然有点崩。
这压力给得太足了。
他的意念火速戳开好友窗口,给身边的少女发去了一级战备警报。
【林天鱼:SoS!!!急急急!】
【林天鱼:见这种级别的家长有没有什么标准作业流程?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需要行古礼作揖吗?还是说直接上去握手显得比较自信?】
虽然他是满级挂逼,虽然他过几天又得回东京打击邪教徒,但在这种事,属于知识盲区,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可供参考。
而且看这场面,搞不好要是表现得稍微轻浮一点,两边廊柱后面会不会冲出五百个刀斧手把他剁成肉泥?
身边的少女似乎感觉到了他掌心的那一丝微汗。
【江心月:你就跟我并肩走,等到跟前了,站直了,大大方方地喊声“爷爷”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有了主心骨的指挥,林天鱼那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点。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混合着陈年檀香、烛火气息以及某种上位者特有的威压,变得愈发浓重。
直到两人在供桌前三米处站定。
那位看着也就四十出头、实则已经快奔八的老爷子,缓缓抬起眼皮,视线在林天鱼身上上下一扫。
老爷子手里转动着两颗油光锃亮的狮子头核桃,声音沉稳有力,吐出了两个字:“来了?”
林天鱼脑海里那根属于中二少年的神经瞬间紧绷。
这开场白!这语调!这氛围!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我来了”,随后便是「你不该来」和「但我还是来了」的对话。
好在,理智这东西虽然经常迟到,但从未缺席。
少年把那段已经在嘴边打转的武侠台词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这要是真说出来,今天的祭祖怕是要变成他的“忌日”。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挂起了一个最标准、最阳光的笑容,只是微微欠身,声音洪亮且真诚:“爷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