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这个小插曲，林天鱼翻身下床，洗漱、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正装。
虽然平日里是个满级挂逼，虽然灵魂来自另一个时空，但在这个世界的官方档案里，他“林天鱼”依然是个在福利院长大、吃着百家饭、拿着国家助学金才走到今天的孤儿。
今天是清明。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致个礼，献束花。
“征，帮我查查京城烈士陵园还有没有预约名额？或者哪怕是周边的纪念碑也行。”
林天鱼一边系着领带，一边随手给白毛AI发消息。
【征：很遗憾，林同学。】
【征：如果你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也就是那个邪教徒给你发消息的时候问我，或许还能捡个漏。但现在别说是京城烈士陵园了，就算是五环外的无名英雄纪念碑，预约人数都已经排到了下周三。】
林天鱼的手动作一顿：“这么夸张？”
【征：并不夸张。这是京城大学城管委会与京城市政府联合发布的《清明节祭扫分流公告》。】
【征：考虑到京城大学城的师生们平日里随时都可以凭证件入园祭扫。因此，在清明节这种法定节假日，所有的预约通道优先向社会面开放，特别是那些坐着列车、横跨千里从外地赶来的烈士家属和普通民众。】
【征：把机会留给那些一年只能来一次的人。这很公平，不是吗？】
林天鱼沉默了片刻。
确实，这很公平。对于那些低阶的普通人来说，这一年一次的清明，这跨越半个夏国的旅途，或许就是他们寄托哀思的唯一机会。
他抬起手，将刚刚打好的领带又一点点扯松，解了下来，随手挂回了衣架上。
“既然挤不进去，那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心意到了就行，烈士们估计也不缺我这一束花。”
【征：其实您也可以选择“VR云祭扫”。我们在元宇宙里构建了1:1还原的英烈祠，连香烛的烟雾粒子效果都做到了物理级仿真。】
【征：或者……您可以再等等。您的那位小女朋友，现在的心理活动可是相当剧烈哦。等她下定决心了，您就知道今天该去哪里了。】
看到后半句话，林天鱼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左上角的时间。
07:20。
按照江心月那个比闹钟还要精准的生物钟，以及那位大小姐的黏人程度。往常这个时候，那个说着“早安”的可爱猫猫表情包，早就应该发过来了。
可能还会附带一张早餐的照片，问他今天要不要一起吃。
但今天，聊天界面安安静静，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晚互道晚安。
……
京城大学城，新生联合区，女生宿舍楼下。
细雨将清晨的校园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青灰色调中。
林天鱼并没有直接出现在大门口，而是选了个稍微隐蔽点的树荫下。他穿着那身没来得及换下的黑色正装，没打伞，任由细密的雨丝落在肩头，稍微沾湿了发梢。
他拿出手机，手指轻快地敲下几个字。
【林天鱼：早上好呀。】
几乎是在消息发出的下一秒，那个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却始终没有消息发过来的对话框，瞬间变成了通话界面。
手机震动起来。
林天鱼挑了挑眉，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少女略显慌乱且犹豫的声音，背景音很安静，似乎她正一个人躲在阳台上。
“那个……早、早上好。鱼鱼，你醒了吗？”江心月的声音有些发紧，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那个……今天是清明节……我……”
林天鱼听着她那纠结的小语气，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那些刚抽芽的梧桐树叶，精准地锁定在了楼上那个熟悉的阳台位置。
一个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身影，正握着手机，低着头在阳台上踱步，显然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心月。”
林天鱼打断了她的吞吞吐吐。
“怎么了？”江心月下意识地应道。
“别在阳台上转圈了，转得我头都晕了。”林天鱼握着手机，嘴角那抹笑意根本藏不住，“往下看。
“看看楼下那个没打伞的笨蛋。”
……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慌乱的忙音，紧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大概是某个冒失鬼自己撞到了玻璃门。
林天鱼挂断电话，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揣回兜里，脚下的影子，那是被阴雨天的光线拉得有些模糊的灰色区域，突然发生了某种诡异的物理扭曲。
一个身影就像是从墨水里生长出来的花朵，毫无征兆地从林天鱼脚边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影界迁跃」
透明的雨伞，随着那从阴影中浮现的少女身姿，在他头顶撑开。
“走吧，先去吃早饭。”
林天鱼极其自然地牵起江心月那只还有些冰凉的小手，并没有在这个有些显眼的地方多做停留，带着她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雨点敲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所以，”林天鱼目视前方，像是在闲聊天气一样随意地问道，“刚才在阳台上纠结什么呢？转得跟个小陀螺似的。”
江心月的脚步微微一顿，握着少年的手，力道下意识地紧了几分。
她在纠结什么？答案其实很简单——带男朋友回家，然后一起去祭祖。
尤其是自家那位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依然像个老顽童一样的爷爷。
自从知道了自家宝贝孙女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给拐跑了之后，那位老爷子隔三差五就会在那个只有四个人的家庭群里旁敲侧击：
“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
“听说他最近又搞出大动静了？哼，勉强还算有点本事。”
“清明节总该有空了吧？再不带回来，我就亲自去学校抓人了！”
压力给到了江心月这边。
如果只是单纯的见家长倒也罢了。但偏偏今天是清明，是要去给江家列祖列宗上香的日子。
江家的人丁其实并不兴旺。
哪怕坐拥着足以撼动国本的庞大商业帝国，江家这一脉，加上江心月，满打满算也就这么几号核心成员。
这一方面是因为当年那位老爷子是出了名的遵纪守法，严格执行国家“只生一个好”的计划生育基本国策；
另一方面，也是国家层面的某种默契，对于这种掌握了命脉资源的巨头，官方绝不允许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旁系亲属跑过来攀附吸血，搞出什么复杂的家族内斗或者利益输送。
所以，江家的清明祭祖，向来是清净且私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