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那能有多少?够谁塞牙缝的?”贾张氏撇嘴,眼珠子却转了转,“哎,淮茹,咱家房顶不也挺平?要不……咱也种点?”
秦淮茹一愣:“咱种?拿啥种?种子呢?水呢?咱家水还不够喝呢。”
“学他雷家啊!”贾张氏理直气壮,“也弄点破盆烂瓦!种子……我去找傻柱问问,看他食堂有没有南瓜籽!水……洗完菜的水别倒呗!至于肥……”她压低声音,“晚上让棒梗偷偷上去浇!咱也来个……那啥科学施肥!”
秦淮茹听得直皱眉,觉得不靠谱,但拗不过贾张氏。贾家日子也确实难,棒梗天天喊饿,小当和槐花也瘦得可怜。她只好点头。
贾家也依样画葫芦,在房顶摆了几个破盆,不知从哪儿弄来几颗干瘪的种子,也学着想搞“科学种菜”。可他们只学了个皮毛,甚至皮毛都没学到。
没那耐心做滴灌,贾张氏让棒梗直接拿瓢泼水,结果不是把种子冲跑了,就是水一下子漏光了,根本没渗进土里。至于“施肥”,更是灾难。棒梗嫌麻烦,根本不等发酵,晚上偷偷摸摸舀了尿就直接往盆里泼,又浓又臊,也没兑水。
没过几天,贾家房顶上那几棵刚冒头的可怜菜苗,非但没长起来,反而叶片发黄、打蔫,最后直接烂根死了。
贾张氏气得跳脚,站在院里指桑骂槐:“缺了德了!肯定是有人使坏!看不得别人家好!在房顶上搞破坏!烂心肝的东西!”
她这嗓门大,左邻右舍都听见了。矛头隐隐指向隔壁房顶菜园长势不错的雷家。
徐兰在院里洗衣服,听得真真的,脸一下就气白了,甩着手上的水珠就要出去理论。
二蛋拉住了她:“妈,别去。搭理她干嘛?她家菜苗咋死的,她自己心里没数吗?”
“可她就这么泼脏水!”徐兰气得胸口疼。
“没事儿。”二蛋嘿嘿一笑,“清者自清。咱的菜长得好,那就是最好的打脸。再说了,她敢上来查吗?她家那‘肥’味儿,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一查一个准儿。”
果然,贾张氏骂了半天,见没人接茬,雷家更是一点动静没有,自家房顶那味儿也确实有点上头,只好悻悻地回了屋。
晚上,二蛋爬上房顶,检查他的“绿色基地”。南瓜叶子在月光下泛着油绿的光,苋菜也窜了一指高。他小心地给滴灌器补充了今天攒的淘米水,又看了看小妹负责的那罐“发酵肥”——嗯,兑了水,没味儿。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和植物的清气。二蛋深吸一口气,感觉肚子里的饥饿感都好像减轻了点。
房顶上那点绿,好看是好看,可真要指望着它填饱肚子,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眼巴前儿的难题,是那五十斤剌嗓子的麦麸和越来越空荡的肠胃。
徐兰试了几次,把麦麸掺在棒子面里,蒸窝头、贴饼子,结果不是硬得崩牙,就是散得拿不住,吃下去还坠得慌,拉屎都费劲。雷大炮吃了几次就撂了筷子,黑着脸说宁可饿着也不受这罪。连最不挑食的雷小燕,都拿着那黑黄相间的窝头,小脸皱成了苦瓜。
那麻袋麦麸,从功臣变成了鸡肋,堆在墙角,瞅着都堵心。
二蛋心里也急。他知道这东西难吃,但营养是有的,尤其是吃点粗纤维,好歹能撑撑肚皮,预防便秘——这年头,拉不出屎也能要人命。怎么把这“牲口料”变成人能下咽的东西,成了他心里的头等大事。
光用麦麸不行,得加点别的。他想起了前阵子和小妹雷小玲去城外挖野菜时,看见河沟边那老多的槐树。槐树叶,嫩的时候人也能吃,虽然有点涩,但磨成粉,混在麦麸里,说不定能改善一下那剌嗓子的口感,还能添点别的味儿。
还有,榨油厂!爹雷大炮厂里有个老师傅,跟榨油厂的人熟,以前听他提过,榨完豆油剩下的豆渣,厂里有时当垃圾处理,但那东西其实蛋白含量不低,就是容易坏,有股子哈喇味。
“小玲!”二蛋把妹妹叫到跟前,压低声音,“交给你个光荣任务。”
雷小玲推推眼镜,一脸警惕:“干嘛?又让我去弄尿发酵?”
“不是不是,更高端点。”二蛋嘿嘿笑,“你化学好,知道咋让东西……嗯……变得好吃点不?比如,让麦麸没那么糙,让豆渣没那么容易坏?”
雷小玲皱着眉想了想:“粗纤维……可以用酶解。生物课上说过,麦芽发酵会产生淀粉酶和一点点纤维素酶,也许能软化一点。豆渣的哈喇味是氧化酸败,要是能快速脱水或者密封处理,可能会好点。”
酶解?麦芽发酵?二蛋听得半懂不懂,但“麦芽”他懂啊!发麦芽糖不就是用麦子泡水发芽吗?这个他能搞!
“成!就这么干!”二蛋一拍大腿,“小玲,你负责技术指导!咱搞个‘代食品科研攻关小组’!”
说干就干。二蛋从粮袋底子小心翼翼地抠出一小把麦粒,宝贝似的泡在水里,放在炕头暖和的地方催芽。又让雷小燕拿着小筐,去胡同口那棵老槐树下,捡那些还没太老的槐树叶——不敢摘嫩的,怕把树薅秃了惹麻烦。
豆渣稍微麻烦点。二蛋缠着雷大炮,让他去找榨油厂那老师傅说说情。雷大炮本来嫌丢人,不肯去,但架不住二蛋软磨硬泡,又想着家里那堆剌嗓子的麦麸,最终还是黑着脸,拎了个空麻袋去了。回来的时候,麻袋里装了小半袋有点潮、带着股油哈味的豆渣。
“老子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雷大炮把麻袋往地上一扔,气哼哼地进屋了。
原料齐活!雷家的“厨房实验室”再次开张。
第一道工序,制“土法酶解液”。麦粒刚冒出一点点白芽,就被二蛋捞出来,捣烂,加上温水,放在瓦盆里发酵。屋里很快弥漫起一股酸甜带点酒糟的古怪味道。
第二道工序,处理原料。麦麸和槐树叶分别用擀面杖碾碎,过筛,得到粗糙的粉末。豆渣则按小玲说的,尽量摊开了晾着,希望能去去潮气和哈喇味。
然后就是混合。麦麸粉、槐叶粉、豆渣粉按二蛋瞎琢磨的比例混在一起,倒入那散发着怪异气味的麦芽发酵液,搅拌均匀,成了糊糊状,放在那儿“酶解”。
一家人围着那盆黑绿黑绿、冒着酸泡的糊糊,表情复杂。
“哥……这玩意儿真的能吃?”雷小燕捏着鼻子,躲得老远。
“科学,这是科学,懂吗?”二蛋强作镇定,其实心里也直打鼓。
等了小半天,那糊糊好像也没变出啥花样。二蛋心一横,舀了一勺,打算按常规做法贴个饼子试试。徐兰拦住了他:“这么稀,咋贴?一准儿流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