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有办法!”雷二蛋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他迅速关掉阀门,水流戛然而止。
“二哥!没热水吗?”雷小燕小嘴一瘪,快哭了。
“有!必须有!”雷二蛋斩钉截铁,“等我调整一下!”他转身跑回工具棚,翻出几块大小不一的边角铁皮和那套微型工具。
只见他拿起一块厚铁皮,比划着阀门后面那截橡胶管的粗细,开始裁剪、弯折、钻孔。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不到二十分钟,一个奇形怪状的小铁家伙诞生了——主体是个带螺纹接口的小铁筒,内部巧妙地嵌着一块中心带小孔的圆形挡片!这是个简易的**限流阀!**
他麻利地拆下花洒阀门,把这个自制的限流阀加装在阀门和橡胶管之间,重新拧紧。
“再试一次!”雷二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他再次缓缓拧开阀门。
这一次,水流明显细弱了许多!不再是喷射,而是变成了一股稳定、舒缓的水流,从花洒头细密的孔中均匀地洒落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水流依旧清亮,但…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白汽,开始从花洒头弥漫开来!
“热…热了?”徐兰第一个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变化,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试探着去接那飘洒下来的水珠。
“啊!”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惊喜地叫出声,“真是温的!温的!”
水流持续着,洒落的水珠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从微温,到温热,再到有些烫手!狭小的储物间里,水汽氤氲,温度明显上升!
“成了!真成了!”雷二蛋兴奋地挥舞着拳头!脸上汗水和油污混在一起,却笑得无比灿烂!
“哇!热水!真的是热水!”雷小燕尖叫着,甩掉棉袄就要往水雾里冲,被徐兰一把拉住:“小祖宗!衣服还没脱呢!”
雷小玲也忍不住伸手试了试水温,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暖意和惊奇。
连雷大炮都凑了过来,伸出粗糙的大手接了一捧水,感受着那实实在在的温热,络腮胡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挤出一句:“哼!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这水…是挺热乎。”
“爸!妈!小玲!小燕子!”雷二蛋豪气地一挥手,“谁先来?体验一下咱家‘雷氏温泉’的首浴!”
“我!我先来!”雷小燕挣脱徐兰的手,三下五除二就开始扒拉自己的小棉裤,急不可耐。
徐兰笑着摇摇头,赶紧帮忙:“慢点慢点!别摔着!二蛋,你出去!女孩子洗澡,你杵这儿干嘛!”
雷二蛋嘿嘿笑着,被“赶”出了热气腾腾的储物间。
他靠在门框上,听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雷小燕兴奋的尖叫和徐兰温柔的呵斥,还有雷大炮在厨房假装咳嗽实则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声响。
水汽顺着门缝丝丝缕缕地飘出来,带着暖融融的气息,扑在脸上,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徐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储物间出来,脸上是久违的舒坦:“哎哟,这热水淋着就是解乏!骨头缝里都松快了!”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可目光扫过厨房角落里堆得小山似的煤饼,眉头又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就是这煤…下得也太快了点儿!这一天烧两炉子热水,顶平时三天做饭的量!眼瞅着天越来越冷,往后可咋整?”
雷大炮正趿拉着布鞋,端着他那宝贝搪瓷缸子,慢悠悠地踱到堂屋门口。
缸子里泡着几片皱巴巴的廉价高碎茶叶,水汽氤氲。
他吸溜了一口,眼睛瞟着还在“噗噗”冒着残余水汽的储物间门缝,嘴上却半点不饶人:“哼,我说啥来着?尽整这没用的洋景!
图一时痛快,烧的是真金白银的煤!
败家玩意儿!”
话虽这么说,他那双穿着厚棉袜、刚在热水里泡得通红的脚丫子,却在棉鞋里不自觉地舒服地动了动。
雷二蛋刚收拾完淋浴装置,手上还沾着水珠和一点点油泥,听着老妈的忧虑和老爹的“马后炮”,嘿嘿一笑,没急着反驳。
他走到厨房,蹲在自家那个敦实的煤炉子旁边,像老中医号脉似的,仔细打量着这个家庭的热量中心。
炉膛里的火苗舔舐着漆黑的炉壁,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炉门半开着,徐兰刚添的几块新煤还没完全燃透,窜出的火舌带着点黄边,热力不够集中。
炉子顶部的铸铁盖板被烧得微微发红,大量的热量就顺着烟囱管子,“嗖嗖”地跑了出去,只在路过那盘旋的铜管时,才不情不愿地分出一点给洗澡水。更多的热量,白白浪费了。
“妈,您这心疼煤,心疼得在理!”雷二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却亮晶晶的,“不过,咱不能因噎废食,有了好澡洗,再把这炉子捯饬得更‘懂事’点儿,不就两全其美了?”
“懂事?”徐兰擦头发的手一顿,狐疑地看着儿子,“炉子还能懂事?它就知道吃煤拉灰!”
“能!”雷二蛋斩钉截铁,“让它自己知道啥时候该使劲烧,啥时候该歇歇!省得您老得盯着炉门,一会儿开大了怕费煤,一会儿关小了怕火灭。还有,”他指了指那冒着热气的烟囱管子,“这跑出去的热气,咱得想法子再‘薅’回来点羊毛!”
“咋薅?”雷小燕不知何时钻了过来,小脑袋挤在雷二蛋和徐兰中间,仰着脸问,“用网子兜吗?”
“哈哈,傻丫头,热气哪能兜住!”雷二蛋被逗乐了,揉了一把妹妹的头发,“二哥有办法!让它自动‘喘气’,还能让它‘出汗’!”
“自动喘气?出汗?”雷小玲也从里屋探出头,难得地对二哥的“歪理邪说”产生了点兴趣。
“瞧好吧您呐!”雷二蛋一撸袖子,那股子技术宅的劲头又上来了。他转身钻进工具棚,开始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他拿着几样东西出来了:一块巴掌大小、薄厚不均、泛着金属冷光的奇特“铁片”,边缘还有些不规则的锯齿状裂口;一小截乌黑弯曲、像干枯蚯蚓似的金属丝;还有一小块上次改造淋浴剩下的、边缘毛糙的石棉垫。
“就这?”雷大炮端着茶缸子凑近瞄了一眼,络腮胡下的嘴角撇了撇,“一堆破烂儿!能干啥?”
“爹,您可别小看这‘破烂儿’。”雷二蛋拿起那块奇特的“铁片”,用手指弹了弹,发出清脆的“铮铮”声,“这玩意儿叫双金属片!您瞅瞅,它是不是像两片铁皮焊一起的?其实不是!它天生就长这样!两种不一样的铁,热了胀得不一样多!凉了缩得也不一样快!” 他一边说,一边把那片金属凑近炉口烤着。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微微弯曲的金属片,在炉火的烘烤下,竟然肉眼可见地开始卷曲变形!弧度越来越大!
“咦?”雷小燕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它动了!它怕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