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沉重的裹尸布,覆盖着红崖下的焦土。人牲柱歪斜矗立,柱体上暗紫色的邪光如同垂死毒蛇的鳞片,在爆炸的余烬中明灭不定,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熔的焦臭、石蜡尸骸的恶臭,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阿朵趴在冰冷的岩石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撕裂般的剧痛。她颤抖的手死死护住怀中的琉璃罐,罐壁冰冷,唯有罐底深处那点赤金光尘,如同暴风雨夜中最后一粒倔强的火种,微弱却执着地闪烁。沈墨躺在旁边,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胸口的血污和灰黑石屑凝固成一片绝望的斑驳。
“咳咳…咳咳咳…” 王老五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出,半边脸被灼伤,血肉模糊。他踉跄着冲到沈墨和阿朵身边,看到沈墨的模样,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沈先生!撑住!撑住啊!” 他手忙脚乱地想撕下衣襟给沈墨包扎,却发现那伤口根本不在皮肉,而在生机。
“药…还有石髓丸吗?” 李账房灰头土脸地凑过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一丝侥幸的贪婪,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那些崩塌了大半、依旧散发着不祥能量的暗紫色人牲柱。柱体表面残留的阴沉木符咒和石蜡人面浮雕,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地狱的图腾。
“滚!” 王老五红着眼咆哮,一把推开李账房,“都是你们这些…这些…” 他骂不下去,目光扫过这片人间地狱般的废墟,悲愤堵住了喉咙。
嗡…嗡…
就在这死寂与绝望交织的时刻,一种低沉、令人心悸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众人脚下深处传来!不是之前地龙鸣的尖锐撕裂感,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整个地壳都在痛苦呻吟的脉动!如同濒死巨兽心脏最后的狂跳!
“地…地龙还没死?!” 李账房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又想找地方躲藏。
阿朵猛地抬起头,金纹瞳孔因剧痛和强行凝聚的感知而布满血丝。她将脸颊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地深处传来的脉动让她浑身汗毛倒竖!那不是简单的震动,而是暴怒!是绝望!是某种维系地脉平衡的本源之物被彻底亵渎、点燃后发出的、即将焚毁一切的狂怒前奏!
“不好…它在…在烧东西!” 阿朵嘶声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烧的是…是根!是地脉的根!”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语——
轰!!!
红崖之巅,那片刚刚被机械傩阵爆炸波及、布满焦痕的虚空,毫无征兆地扭曲、撕裂!一道边缘流淌着幽蓝数据流光的巨大空间裂隙,如同苍穹被撕开的伤口,凭空出现!
裂隙之中,并非混沌,而是一幅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投影:
场景:一个巨大、冰冷的金属平台,四周是流淌着幽蓝光芒的能量管道和复杂的几何结构仪器,充满了未来科技感。平台中央,一个身披陈旧黑色袈裟、面容阴鸷枯槁的老僧身影(姚广孝\/道衍)背对裂隙,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
他面前,悬浮着一本巨大、古老、封面由不知名暗金色兽皮包裹、边缘镶嵌着细小骨片的典籍!典籍表面,无数繁复玄奥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散发出沧桑而磅礴的精神波动——正是沟通黔地祖灵、维系地脉平衡的无上圣物,《摩经》原册!
姚广孝没有回头,仿佛对身后跨越时空的窥视毫不在意。他枯瘦的、布满褶皱如同古树老皮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之中,一团纯粹由幽蓝数据流构成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火焰”,静静燃烧。
“不——!!!” 阿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恐惧!她认出了那本书!那是所有布依、苗人灵魂的基石!是大地呼吸的韵律本身!
姚广孝的手掌,带着一种漠视万物的冰冷决绝,轻轻落下。
嗤——!
幽蓝的数据火焰瞬间包裹了古老的《摩经》原册!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湮灭声!兽皮封面在数据流中迅速碳化、分解,化为飞灰!无数承载着祖灵意志、记载着天地沟通奥秘的符文,在幽蓝火焰中发出无声的哀鸣,如同亿万萤火虫被投入熔炉,瞬间黯淡、消散!
当最后一点骨片在火焰中化为虚无,整个投影空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姚广孝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他的面容在幽蓝数据光芒映照下,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深处,奔涌的不是人类的情感,而是冰冷、浩瀚、如同星河般无穷无尽的幽蓝数据洪流!他冷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裂隙,精准地落在了红崖之下,落在了阿朵怀中那点倔强的赤金光尘之上。
无声。绝对的无声。
但这无声,却是点燃地狱之火的引信!
“吼嗷嗷嗷嗷——!!!!!”
一声超越之前所有龙鸣、蕴含着无尽痛苦、暴怒、以及根源被斩断后极致绝望的咆哮,猛地从红崖地脉的最深处、从安顺大地的每一寸土壤之下、甚至从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本源之中炸响!
不是声波攻击!这是地脉本源意志的狂化!
轰隆隆隆——!!!
整个晒甲山,如同被巨人狠狠擂动的战鼓,疯狂震颤起来!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巨蟒,瞬间撕裂山体!红崖上那些刚刚被经舞引动、短暂亮起过的朱砂符文,如同被投入岩浆的冰片,瞬间崩碎、湮灭!天空被翻滚的、混杂着灰黑晶尘和暗紫瘴气的狂暴能量云层笼罩,白日如同瞬间堕入永夜!
咔…咔嚓嚓!
崖下,那十根原本已黯淡歪斜的暗紫色人牲柱,在狂暴的地脉能量冲击下,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柱体上的裂纹竟开始飞速弥合!浓郁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紫光芒再次冲天而起!柱体表面那些扭曲的石蜡人面浮雕,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尖啸!柱顶,那本已虚幻的恶罐虚影再次凝实,体积疯狂膨胀,贪婪地吞噬着狂化的地脉能量,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
“嗬…嗬嗬…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一个嘶哑、癫狂、如同破锣摩擦的声音,猛地从一根人牲柱下的焦黑深坑中响起!
金花!她竟然没死!
此刻的她,几乎不成人形。半边身体焦黑碳化,仅存的左手齐肘断裂,露出森白的骨茬。那张脸更是恐怖,藤蔓状的暗紫色纹路如同活体寄生虫,覆盖了她残存的面皮,一只眼睛被烧成了黑洞,另一只眼睛却闪烁着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纯粹的毁灭光芒!她的胸口,那枚融入体内的恶罐碎片,如同心脏般在焦黑的皮肉下剧烈搏动,散发出粘稠的黑光!正是这碎片在最后关头保住了她一缕残魂!
“蚩尤大神!您终究没有抛弃您最忠诚的仆从!” 金花用断臂支撑着残躯,挣扎着从坑中爬起,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那疯狂吞噬狂化地脉能量的恶罐虚影,发出刺耳的尖笑,“来吧!来吧!吞掉这疯龙的力量!撕开葬神谷的大门!让这污浊的世界,在吾主的荣光下彻底重生!”
恶罐虚影在她的狂笑声中,吸摄之力暴涨!暗紫色的光柱如同实质,狠狠扎入狂躁的地脉深处!人牲柱疯狂震颤,柱体表面甚至开始渗出暗紫色的、如同脓血般的能量浆液!整个邪阵的力量,在金花残魂的献祭式催动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目标,不再是单纯的破坏,而是借地脉狂化之力,强行打通通往葬神谷的“门”!
毁灭性的能量乱流横扫崖下!王老五等人被狠狠掀飞,吐血倒地。阿朵死死护住沈墨和琉璃罐,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发出哀鸣,罐底那点赤金光尘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明灭得如同风中残烛!
“油…油茶…” 混乱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之前被王老五推开的李账房!他不知何时竟滚到了那口之前熬煮油茶的大铁锅旁。铁锅翻倒,粘稠滚烫、混合着灰黑石髓粉的油茶残渣泼洒了一地,散发出奇异的焦香与燥烈气息。这气息竟如同微弱的屏障,稍稍阻隔了部分毁灭能量的冲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李账房看着满地冒着热气的油茶残渣,又看看远处疯狂膨胀的恶罐虚影和岌岌可危的阿朵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他猛地抓起一把沾染了油茶残渣和泥土的碎石,用尽力气朝着阿朵的方向嘶喊:“阿…阿朵姑娘!用这个!泼那妖妇!这油茶渣…能…能引蛊躁动!”
这是他作为“药贩子”最后的、扭曲的“专业判断”。油茶本身并无奇效,但其中蕴含的蓝玉石髓粉,饱浸红崖地气与邪怨,对蛊虫有着极强的刺激性!
阿朵闻声,金纹瞳孔猛地一闪!来不及思考,她强撑着抓起一把沾满滚烫油茶石髓残渣的泥土碎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狂笑的金花狠狠掷去!
“贱婢!找死!” 金花独眼中凶光暴涨,仅存的断臂下意识一挥,一股暗紫邪风卷出,轻易将那些碎石泥块击飞!
然而,就在那些沾染了油茶石髓残渣的泥土靠近她的刹那——
“吱——!!!” 一声尖锐、痛苦、仿佛无数细小虫豸同时被滚油泼中的嘶鸣,猛地从金花胸口那搏动的恶罐碎片处爆发出来!
碎片周围焦黑的皮肉下,无数细小的暗紫色蛊虫虚影疯狂扭动、挣扎!那油茶石髓残渣的气息,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瞬间刺激了碎片内寄生的、与金花残魂紧密相连的本源尸蛊!
“呃啊——!” 金花如遭电击,残躯剧烈颤抖,狂笑声戛然而止!胸口碎片处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和失控感!她操控恶罐虚影的力量瞬间紊乱!那巨大的暗紫色罐影吸摄地脉的动作猛地一滞!
这致命的干扰,仅仅持续了一瞬!
但对于某个沉寂已久的存在,这一瞬,就是点燃最终爆发的引线!
嗡——!!!
一直囚禁在红崖半腰洞窟中、作为“移动药引”的蓝玉石像,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是之前被邪印侵蚀的灰黑,也不是石髓中和灰晶时的淡金,而是一种粘稠、沉重、饱含着无尽怨毒、不甘与某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终于爆发的帝王血气的暗红色光芒!
光芒的源头,是蓝玉石化胸膛深处——那里,一道被灰石覆盖、却从未真正消散的朱元璋血诏烙印,在感受到外界滔天的毁灭能量、尤其是感受到金花身上那源自恶罐碎片的邪异气息(血诏对“巫蛊邪术”的天然敌意)时,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苏醒!
咔!咔!咔!
蓝玉巨大的石像表面,蛛网般的裂纹瞬间遍布全身!暗红血光从裂缝中透射而出,将他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血玉修罗!他那双空洞的石雕眼眶中,竟有粘稠如血的暗红色液体缓缓渗出,如同血泪!
“嗬…嗬…” 石像内部,发出低沉、如同困兽挣脱枷锁的嘶吼。那不再是纯粹的石块摩擦,而是混合了蓝玉残存意志、血诏怨力以及被强行抽取石髓积攒下的无边愤怒的灵魂咆哮!
这咆哮,穿透了石像,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清晰地传入崖下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更如同最强烈的挑衅,狠狠刺入了狂乱的地脉核心!
轰——!!!
地脉的狂怒被彻底引爆!一道比之前粗壮十倍、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灰黑色地龙吐息,如同灭世的光柱,猛地从童怨裂口深处喷薄而出!目标并非蓝玉石像,而是那十根疯狂吸能、正在打开“门”的暗紫色人牲柱!狂化的地龙意志要将这“毒瘤”连同上面的一切,彻底从大地上抹去!
毁灭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万物湮灭!
“不!!!” 金花感受到灭顶之灾,独眼中爆发出绝望的疯狂!她不顾一切地催动胸口恶罐碎片,试图将全部力量注入人牲柱硬抗!
然而,就在这天地俱灭的刹那——
“朱…元…璋!!!”
蓝玉石像内部,发出一声震裂山岳、饱含了毕生怨毒的终极怒吼!
石像动了!不是迈步,而是自爆!
积蓄了无数岁月的帝王怨气、被炼为药引的屈辱、守护袍泽故土的最后执念…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声怒吼中,化作了焚尽自身的终极之火!
轰隆——!!!!
蓝玉巨大的石像,如同被引爆的超级火药桶,在红崖半腰轰然炸碎!没有火光,只有无穷无尽、粘稠如血、蕴含着撕裂魂魄般怨念的暗红色能量风暴,如同决堤的血海,朝着下方那十根暗紫色人牲柱和喷薄而至的地龙吐息,狂涌而下!风暴核心,一点凝聚了蓝玉毕生武道意志和血诏本源之力的暗红流星,速度更快,目标直指金花和她胸口的恶罐碎片!
这是同归于尽的绝杀!以自身为祭,引爆帝王血诏的怨力,截断地龙狂流,更要拉着这引发一切灾祸的恶蛊源头——金花,一同永坠无间!
“疯子!!” 金花感受到了那锁定灵魂的必杀之意,独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她尖叫着,将恶罐碎片的力量催动到极致,试图抵挡!
但,太晚了!
暗红流星后发先至,无视了狂乱的能量乱流,如同宿命的审判,狠狠撞上了金花残破的躯体和她胸口搏动的碎片!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朽木被巨力碾碎的闷响!
金花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瞬间被暗红怨力撕扯得粉碎!她仅存的独眼猛地凸出,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那枚嵌入她胸骨的恶罐碎片,在暗红流星的撞击下,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粘稠的黑光如同垂死的毒蛇,疯狂闪烁、逸散!
紧接着——
轰隆隆隆——!!!
蓝玉自爆引发的暗红风暴,狠狠撞上了地龙喷出的毁灭吐息,同时也撞上了那十根失去金花操控、却依旧惯性吸能的暗紫色人牲柱!
天崩地裂!
暗红、灰黑、暗紫!三种代表着不同极致毁灭的能量,在晒甲山下轰然对撞!爆发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扭曲、折叠!狂暴的能量乱流形成毁灭的飓风,将一切有形之物撕碎、抛飞!人牲柱如同脆弱的沙堡,一根接一根地崩塌、气化!整个红崖山脚,被硬生生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
毁灭的风暴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足以撕裂耳膜的轰鸣和刺目的光芒渐渐散去,留下的是一个宛如月球表面的环形巨坑。焦黑的土地冒着青烟,残留的能量如同电弧般在空气中噼啪作响。十根人牲柱连同金花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去,只留下坑底中心处,几片闪烁着微弱暗紫光芒的恶罐碎片残骸,如同破碎的恶魔之眼。
蓝玉石像所在的红崖半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石质熔浆的豁口。一代名将蓝玉,连同那道束缚他、利用他、最终也被他引爆的朱元璋血诏,在这片他曾率军征伐、最终也葬身于此的黔贵群山之中,彻底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坑洞边缘,王老五、李账房等人如同破布娃娃般瘫在碎石中,七窍流血,生死不知。
阿朵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抛飞,撞在一块巨大的焦黑山岩上,眼前一黑,几乎昏死。她怀中的琉璃罐被震得脱手飞出,滚落在不远处。
“罐…” 阿朵挣扎着想爬过去,却牵动内腑,又吐出一口鲜血。
就在此时,那滚落在地的琉璃罐,罐底深处那点倔强的赤金光尘,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吞噬的本能!
嗤——!
一道微弱的赤金光束从罐口射出,精准地卷住坑底中心那几片最大的恶罐碎片残骸!碎片上残留的粘稠黑光疯狂挣扎、抗拒,但在琉璃罐那源自蚩尤血脉的正统吞噬之力下,如同冰雪消融,被强行拉扯、吸向罐口!
碎片靠近罐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琉璃罐罐壁剧烈震颤!之前彻底黯淡的蚩尤战纹,在吞噬恶罐碎片的瞬间,竟被强行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紫色!罐壁深处,那点赤金光尘周围,迅速弥漫开蛛网般的暗紫纹路!一个极其模糊、痛苦挣扎的女性虚影(蚩梦意志)在暗紫光芒中一闪而逝,发出无声的悲鸣!
吞噬完成了。琉璃罐表面的光芒迅速内敛,恢复成普通瓦罐的模样,静静地躺在地上。罐壁之上,除了古老的战纹,似乎还多了一些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暗紫色裂痕。而罐底深处,那点赤金光尘…依旧存在,却被一层薄薄的、如同污血般的暗紫雾气所笼罩。
阿朵艰难地爬到罐边,颤抖的手捧起它。冰冷。沉重。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古老威严与新染邪气的复杂气息,隐隐透出。
就在这时——
她捧着琉璃罐的金纹瞳孔,猛地倒映出一幅景象:并非眼前的焦土巨坑,而是罐壁光滑的表面!
罐壁如同水镜,清晰地映照出她苍白染血的脸庞。然而,在她瞳孔倒影的深处,在那片被暗紫雾气笼罩的赤金光尘背景里,一个身披黑色袈裟、面容枯槁的身影(姚广孝)的虚影,正静静地悬浮着!
虚影的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那不是一个计划成功的得意之笑,而是一种洞悉万物、如同神灵俯视蝼蚁挣扎的、纯粹的、令人骨髓冻结的漠然。
阿朵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嗬…嗬…” 旁边,沈墨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仿佛来自无间地狱的破碎音节:
“…应…天…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