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策马而动,一步一步,踏过了自家大门的废墟,进入韩家的庭院。
“岳……岳帅?!”
韩正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刚刚光复中京、名震天下的大元帅,会为了区区几亩地,亲自,带着他最精锐的亲兵,杀到自己家里来!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这是用屠龙刀来杀一只蚂蚁!
“你,就是韩正?”
岳飞居高临下,俯视道,极具压迫感。
“是……是……小人……小人韩正,不知元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韩正语无伦次地跪地磕头。
“你的确,罪该万死!”
岳飞没有跟他废话,从怀中掏出了那份按满了血手印的状纸,扔在了韩正的面前。
“看看吧。”
韩正颤抖着拿起状纸,只看了一眼,便面无人色。
“元帅……元帅饶命!这……这是误会!是下面的人……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误会?”
岳飞冷笑:“你派人殴打军户,抢夺田地,动摇我北伐军心,这也是误会?”
“你对百姓说,我岳飞未必能活着回来,这也是误会?”
“你韩家,在这顺州,当土皇帝当惯了,忘了这天下,究竟姓什么,这,是不是也是误会?!”
岳飞驱马上前,都快骑到韩正脖子上了。
韩正被那股无形的杀气压迫得连连后退,最后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来……来人啊!护我!护我!”他歇斯底里地尖叫。
几十名家丁,硬着头皮,持着棍棒,从回廊后冲了出来。
张宪面无表情,只是一挥手。
“唰!”
五百名岳家军,整齐划一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那冲天的杀气,让那几十名家丁瞬间腿软,手中的棍棒“当啷啷”掉了一地。
“我岳飞,一生致力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岳飞策马来到韩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看一只蝼蚁。
“我最恨的,不是金贼的凶残,而是你们这些,国难当头,不思报国,反倒在背后,对自己的同胞,敲骨吸髓的国之蛀虫!”
“金贼在,我杀金贼。”
“金贼退,我便杀你们这些蛀虫!”
说着,拔出腰间佩剑。
“元帅饶命!!”韩正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噗嗤!”
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岳飞甚至没有看那具无头的尸体一眼。
抽出一块白布,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冷声道:
“传我将令!韩氏一族,凡参与侵占田地、殴打军民者,主犯、从犯,一律斩首示众!”
“韩家家产,全部查抄没收,一半充作军资,一半,分发给被其欺压的百姓!”
“韩家田产,尽数收归军屯,按军功,重新分配!”
说罢,将染血的白布,扔在了韩家大堂那块“积善之家”的牌匾上。
“张宪!”
“末将在!”
“将韩正以及一干主犯的头颅,挂在顺州城门之上!告示全城,不,告示整个燕云!”
岳飞转身,向庄园外走去,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所有闻讯赶来的、燕云地区豪强大族的耳中:
“凡敢与军争利,与民争利者,韩家,便是榜样!”
“我岳飞的刀,不仅能杀外敌,更能……清扫门户!”
雷霆手段,震慑了整个燕云。
韩家的覆灭,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本地豪强,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他们不仅将侵占的土地尽数退回,甚至还主动捐献了大量的钱粮,以示“忠心”。
燕云地区的土地改革,终于在血腥的震慑下,被彻底贯彻了下去。
处理完燕京的军政要务,已经是崇祯四年的腊月。
岳飞并没有如众将所想的那般,立刻动身南下。
而是继续坐镇燕京,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军政要务。
整编俘虏,构筑防线,核算军屯,安抚流民,提拔官员……岳飞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铁人,要把这片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锻造成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
在他看来,年底前回京,便不算抗旨。
在此之前,自己必须将北方的所有隐患,一一铲除。
岳飞不着急。
殊不知,在千里之外的京师南京,已经有人,等急了。
.....
南京,紫禁城,凤仪宫。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琉璃窗,洒在精致的妆台上。
梅贵妃正在为崇祯皇帝梳理着略显凌乱的鬓角。
“陛下,又在为岳元帅的事烦心?”
梅贵妃的声音温婉如水。
“哼!”
崇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悦的冷哼。
“这个鹏举,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朕催他回京的圣旨,下了几道了?他倒好,在燕京城里,磨磨蹭蹭,就是不动弹!他想干什么?真要朕八抬大轿去请他吗?!”
语气焦躁不满。
崇祯如同初恋的小姑娘,心心念念等着小郎君来见面。
可谁曾想,岳飞仿佛没事人一样,不仅没有立刻启程南下,反倒是在燕京忙得不亦乐乎。
“陛下息怒。”
梅贵妃柔声劝道:“岳元帅乃国之柱石,想来是北地军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毕竟北伐刚结束,千头万绪……”
“妇人之见!”
崇祯皇帝烦躁地打断了她:“军务繁忙?韩世忠是摆设吗?朕让韩世忠接管中京,就是为了让他腾出手来!他倒好,把中京的防务一交,缩回燕京就不动了!这燕京,难道比朕还重要吗?”
他当然知道燕京重要,但此刻,崇祯更在意的,是岳飞的态度。
如同二十一世纪的小姑娘对男朋友说,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但我只想你陪,我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就在此时,一个稚嫩的、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一名穿着明黄色棉袄、步履蹒跚的孩童,正拽着崇祯皇帝的衣角,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看到这个孩子,崇祯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了大半,弯腰将孩童一把抱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烺儿,吵到你了?”
这孩童,正是他最宠爱的二皇子,快满周岁的赵烺,乳名春哥儿。
前世在大明朝,崇祯的嫡长子朱慈烺,乃大明皇太子,是他亲自教导、悉心培养的好大儿,十五岁便有天日之表,明君之姿。
看着膝上这个与朱慈烺有着同样眉眼、同样聪慧的孩童,崇祯心中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在自己于煤山自缢后,朱慈烺到底如何了?
他可曾逃到了南方?可曾在南京登基称帝?
以好大儿的坚韧与聪慧,若能顺利登基,或许……真的能成为一位力挽狂狂澜的中兴之主吧。
“父皇……不气……”
膝上的赵烺,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抚摸着崇祯皇帝紧锁的眉头。
崇祯的心,瞬间被融化了,抱着儿子,心中的焦躁与猜忌,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啊,自己如今,已非前世那个孤家寡人的崇祯。
自己有贤惠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子,有忠勇的猛将,有光复的江山。
鹏举……或许,他真的只是军务繁忙吧。
朕,应该再多信他一分。
然而,皇帝可以等,但朝堂上,那些靠“嘴”吃饭的言官,却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