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静憩庄园仿佛自带一种治愈的魔力。日子在这里变得缓慢而清晰,如同山谷间潺潺的溪流,洗涤着沈清梧被都市喧嚣和莫名倦怠侵蚀的心神。
她的作息变得极其规律。清晨,在鸟鸣中自然醒来,伯纳德管家总会准时送来一杯温润的、用庄园自种柠檬香蜂草和洋甘菊冲泡的花草茶。她会端着茶杯,坐在面向花园的露台上,看着金色的阳光一点点铺满远处的薰衣草田,感受着微凉晨风带来的、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空气。那萦绕不去的空虚感,在这片天地间,似乎被稀释了许多。
上午,她有时会跟着负责照料药草园的老园丁皮埃尔,在园子里慢慢散步。皮埃尔是个沉默寡言的老人,但一谈到他的植物,眼睛就会发光。他会指着那些形态各异的草药,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法语夹杂着几个生硬的中文词汇,介绍它们的名字和效用。沈清梧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手轻轻触摸那些散发着独特气息的叶片,指尖传来的生命力,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宁静。
下午,她大多在庄园的书房里度过。那里收藏着许多关于植物学、艺术和各地风土人情的书籍,有些甚至是古老的羊皮卷。她挑一本感兴趣的书,窝在靠窗的柔软沙发里,就着南法充沛的阳光阅读,累了就抬头看看窗外如画的风景。有时,她也会尝试用庄园里采摘的花草,跟着晓芸一起,笨拙地学习制作简单的干花香包或压花书签。
晚餐后,她会在花园里散散步,或者就在露台上,点燃一支骆铭送来的药蜡,看着星空,什么也不想。睡眠质量明显改善,虽然偶尔仍会被一些模糊的梦境惊扰,但醒来后不再有那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她的话依然不多,但眼神里重新有了焦距,不再是之前那种游离的状态。庄园的宁静与生机,像温和的泉水,正一点点滋润着她近乎干涸的心田。
而对于晓芸来说,在庄园的日子简直如同掉进了蜜罐里。不仅因为这里风景如画,工作压力骤减,更因为冷五那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对她好。
冷五确实不懂风花雪月,也不善言辞。但他认准了要对一个人好,便会将他那执行任务的专注和效率,全部投入到这件事上。
晓芸随口提了句“这里的阳光真好,要是能野餐就好了”。第二天,冷五就不声不响地向伯纳德管家打听好了庄园里最适合野餐的地点,并在晓芸午休时,准备好了一篮子简单的食物和毯子,虽然过程可能像是布置战术据点一样严谨,但结果让晓芸惊喜万分。
晓芸有一次被花园里一种带刺的灌木划伤了手指,只是很小的口子。冷五看到后,眉头立刻皱紧。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没过多久,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小罐庄园自制的、据说有消炎镇痛效果的药膏,还有一盒印着小兔子图案的创可贴,大概是让司机特意去附近小镇买的,一股脑塞给晓芸,表情依旧严肃:“处理一下。”
最让晓芸感动的是,她偶然听到帮佣说附近小镇每周有一次集市,非常热闹,有很多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和美食,她眼神里流露出向往,但想到要照顾沈清梧,便没提。结果,下一个集市日的一大早,冷五就出现在她房门口,言简意赅:“请假半天,我带你去。”他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向伯纳德要了地图,规划好了路线,确保既能满足晓芸的愿望,又不会耽误正事。
他依旧沉默,但会默默记住晓芸喜欢吃什么水果,然后下次餐桌上,那种水果总会多出现一些。他依旧警惕,但目光在扫过晓芸时,会多停留一秒,确认她是否安好。他甚至开始尝试理解晓芸那些无意义的快乐,比如看着她为一只路过的小猫惊喜,或者对着一片特别形状的云彩拍照,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会站在她身边,安静地陪着她。
晓芸被这种细致入微、却又毫不张扬的关怀包围着,每天都感觉幸福得快要晕过去。她常常偷偷看着冷五冷硬的侧脸,心里软成一片。她知道,这就是他能给出的、最珍贵的全部了。
一次傍晚,两人在花园里散步,晓芸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忍不住感叹:“好美啊!”
冷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了一下,然后非常认真地、像做汇报一样说:“根据气象原理,这种霞光是由于日落时分阳光穿透大气层,波长较短的蓝紫光被散射,剩下波长较长的红黄光照射在云层上形成的。”
晓芸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
冷五看着她笑得开怀的样子,虽然不明白笑点在哪里,但嘴角似乎也几不可查地、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阳光为他冷峻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南法的阳光温暖着沈清梧疲惫的灵魂,也催化着冷五与晓芸之间这份独特而真挚的情感。庄园的生活宁静而美好,仿佛可以将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