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谕的加盟,无疑是《风起陇西》质量的又一重保障。他饰演的献文帝拓跋弘,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角色:少年登基,聪慧敏感,渴望摆脱母后冯氏的阴影独掌大权,却又在政治上略显稚嫩,内心对母亲充满敬畏、依赖、又夹杂着怨恨与反抗。
这与秦谕以往塑造的成熟、冷峻角色大相径庭,对他而言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和突破。接到剧本后,他反复研读史书,揣摩少年帝王的心境,甚至在家中对着镜子练习微妙的表情变化,只为了捕捉那份介于青涩与威严之间的复杂气质。
开拍前,他与沈清梧进行了大量的剧本围读和细节探讨。两人都是极致的方法派演员,对人物的理解鞭辟入里。
“拓跋弘对冯太后,不完全是恨。”一次深夜对戏时,秦谕分析道,他的指尖轻轻点着剧本上的一句台词,眉头微蹙,“他更像一个急于证明自己、却又屡屡受挫的叛逆少年。他的很多政令看似是针对冯太后,实则是在寻求她的注意和认可,是一种扭曲的撒娇。” 他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对角色深刻共情后的怜惜。
沈清梧闻言,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缓缓点头认同:“冯太后对他亦然。她既是严母,又是政敌,内心撕裂感或许比拓跋弘更甚。她打压他,是怕他冲动误国,毁了祖宗基业;她放手,又担心江山不稳,负了先帝所托。这种矛盾与煎熬,贯穿始终。” 她的话语冷静,却透着一股深谙人物命运后的沉重。
第一次重要的对手戏,是献文帝试图推行一项激进改革,被冯太后在朝堂上当众驳回。少年皇帝的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退朝后与太后爆发激烈争吵。
拍摄现场,气氛剑拔弩张,所有工作人员都屏息凝神。
秦谕完全化身为了那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帝王。他脸上带着尚未褪尽的稚气,眼神却充满了被羞辱后的愤怒和强烈的不服,脖颈上的青筋都因激动而凸起。他冲着沈清梧咆哮,言辞激烈,甚至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口不择言与伤人伤己的决绝,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积压的憋闷和渴望都倾泻而出。
而沈清梧的回应,则完美展现了冯太后的政治老辣与为母的痛心。她起初是冷静的压制,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磐石;随着儿子的言语越来越失控,触及核心利益与底线,她的眼中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一丝深切的失望与难以言喻的伤心,但那份属于统治者的威仪却丝毫未减。最后,她猛地一拍案几,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威,瞬间压住了少年的气焰。
“陛下!慎言!”她盯着他,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得能穿透人心,“你是皇帝,不是市井泼皮!”
秦谕(拓跋弘)被她这一声蕴含着极度失望与威严的呵斥震得下意识后退半步,脸上汹涌的愤怒瞬间僵住,转而变成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委屈和强烈的不甘,眼圈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像一只被母亲亲手教训后茫然又受伤的幼兽,却仍倔强地咬着牙,不肯在姿态上认输半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与脆弱。
这场戏,两人的情绪张力拉满,每一个眼神交错的瞬间、每一次呼吸的轻重缓急都充满了无声的戏剧冲突。没有撕心裂肺的持续吼叫,却将母子君臣之间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与惊心动魄的权力博弈展现得淋漓尽致。
“cut!完美!”张黎导演难得地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从监视器后站起身,“就是这样!秦谕,你把少年天子的那种‘脆弱的骄傲’,那种一戳即破的强硬外壳和内核里的惶惑,彻底演活了!清梧,太后的威仪与那份深藏不露的痛心,层次太好了!保持住!”
一场高能量输出的戏份下来,沈清梧和秦谕都消耗巨大,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两人短暂地从角色中抽离,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对彼此极致专业能力的由衷认可与一种高手过招后酣畅淋漓的满足感。
秦谕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由衷地对沈清梧道:“和你对戏,太累了,每一根神经都必须绷到最紧,但也太爽了。你给我的那种压迫感和反应,恰好能激发出我最好的状态,把我彻底逼进角色里。”
沈清梧接过助理晓芸递来的水,轻轻道了声谢,闻言微微笑了笑,气息稍显急促:“彼此彼此。你塑造的那份‘少年感’,那种尖锐又易碎的气质,给了我最真实、最直接的反应支点,让太后的所有应对都变得顺理成章。”
这样的高水平表演碰撞,在接下来的拍摄中成为了常态。无论是朝堂上君臣之间看似恭敬实则刀光剑影的针锋相对,还是后宫内母子间偶尔流露却又迅速被身份阻隔的温情与疏离互动,二人都能精准拿捏其中微妙的分寸,贡献出无数值得反复品味的精彩表演瞬间。剧组工作人员常常看得入了神,忘了自己的工作,完全被带入那波谲云诡的戏剧世界之中。
戏外,秦谕对沈清梧的照顾也愈发明显而自然。他会以探讨角色为名,和她讨论剧本到深夜,灯光下他眼神专注,偶尔流露的欣赏却清晰可见;会在她拍摄辛苦、嗓音略显沙哑时,默不作声地递上一杯恰到好处、温度适宜的清咽利喉的参茶;会在她某场戏份结束后,看似随意地分享自己入行多年摸索出的某一特定情境下的表演心得,坦诚而无保留。他的追求,含蓄而充满尊重,始终巧妙地围绕着共同的职业追求展开,如同润物细无声的细雨,绵长而不急迫。
苏墨冷眼旁观,某日休息间隙对沈清梧低声调侃道:“秦谕老师这招‘以专业之名,行接近之实’,用得倒是炉火纯青,进退有度。不过也好,至少极大保证了剧集的最终质量,算是阳谋了。”
沈清梧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但她并未感到被冒犯。秦谕无疑是一个极其优秀、能激发她潜能的最佳合作伙伴,他的存在确实能不断提升她的表演状态,让她每一次出场都臻于完美。至于那专业交流之外悄然流淌的细微情愫,她此刻无暇多想,也无意给出任何明确回应。她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并融入了那片风起云涌、壮阔而又悲凉的陇西天空之下。
第五十回,帝后交锋。
影帝挑战少年帝,脆弱骄傲把握准。
朝堂对峙机锋现,后宫互动温情藏。
高手过招激火花,表演瞬间成经典。
戏外关怀细无声,专业为桥巧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