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政殿中,启明帝沉着脸翻阅探子传过来的关于谢恒舟回城后的行踪:泛舟同游、红秀楼听曲、玉恒山野游……每略过一条他的脸就愈沉。
“哼!逆子,逆子!”
启明帝将手中的书信一把揉起来,气愤地往地上一扔,纸团翻滚了两圈正巧滚到一双锦靴前。
谢瑁被启明帝连着下了两封急诏火急火燎被传召进宫,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心情沉重,可刚入殿中见启明帝难得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气恼样反倒安心多了,能将皇兄气成这样的也就他那个叛逆的侄子了。
谢瑁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他面前,温声询问:“是谁将皇兄气成这样?”
“谢瑁,你这是明知故问!
启明帝睨了他一眼,指了指案上两打堆成半人高的奏章又指了指他手中的纸团,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那个侄子也是个有主意的,朕提议让你领着飞虎军去迎接就是为了明晃晃告诉启明上下,是朕召他回帝都的,一并堵了那些人的嘴。他倒好故意避开,自己悄悄入了城。你看看这些奏章都是言官弹劾他私自回城要求惩处的奏章!朕都焦头烂额了,他倒好天天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谢瑁依言展开手上的纸团,看了眼,而后又随意在半人高的“奏章山”中随意拿起一本,里面的犀利的言辞让他忍不住莞尔:“这么久未见,这些言官依旧是宝刀未老,用词依旧犀利,态度依旧坚决。”
启明帝冷哼一声,“如今武将人才凋零,整个启明细究下来竟没有几个可塑之才,若他们上战场行军打仗的本事和他们的笔杆那么厉害就好了,对外不成反倒全将矛头对准朕了。”
“皇兄倒是为难他们了。”
谢瑁笑了笑,“言官们向来都死板地很,一板一眼皆按照祖宗规制、贤圣律言来,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所以我才不喜朝堂。”
“朕这几天连续给那逆子发了几道召令召他入宫,他都一概不理,就连苏泉前去也是连面都没见到就连人带圣旨拒之门外。你看看你们都是怎么教的!”
谢瑁施施然落座在一旁,理了理袍子,无辜道:“皇兄可错怪我了,恒舟那小子习武是跟着赤羽皇兄,识文辩事则是师从文相国,臣弟可不敢居功。”
“你!”
启明帝被他的话弄得一噎,浓眉一竖,从鼻腔发出闷哼,“朕寻你来不是让你来气朕的。”
谢瑁见状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温声劝慰道:“恒舟那小子不过是向众人尤其是皇兄您证明他依旧是当初那个坚守真理正道的谢恒舟,同时也是想碎了您的一些想法罢了。”
启明帝默了默,半响才轻哼一声,故作嫌弃道:“人人都眼热并不惜为此明争暗斗叠起白骨累累的位置在他看来却避之不及,当真不知他是聪明还是痴傻了,不过,就算现在他反悔也迟了,偷了朕的酒还想要朕的位置,没门!”
“偷酒?什么偷酒?”
谢瑁一愣,显然不知有这一茬。
启明帝说到酒的事情,怒意更甚了,大手往桌上一拍,“那七星琉璃酒朕都舍不得喝,那混小子竟然就这么遣人将三坛都拿走了还遣人将其中两坛送去朝阳城了,你说说,他眼中可还有朕这个父皇没有?!”
“恒舟当真不像话,那酒一共三坛他全给拿走了,为了讨好秦霄倒是半点不理会我们。”
谢瑁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头却在盘算着恒辰城到朝阳城的距离,心想能不能赶上蹭上一杯这绝世美酒。
当他抬眸对上启明帝黑沉犀利的眼眸时,他只能讪讪地歇了心思,陪笑道:“恒舟那小子是有些不像话,可若说是眼中没有皇兄这倒是说重了,他将人闺女拐走了多少要有点表示不是。”
“他倒好拿朕的心头好去讨好未来岳丈,自己连宫门都不入,当真是嚣张之至,朕这个父皇想和他见上一面都难。”
“不过是三坛酒,皇兄想喝再等上一等,等那酿酒人再酿就是,何必大动肝火同孩子斗气。”
启明帝横了他一眼,冷生道:“你觉得朕能活很久?”
谢瑁决定不在酒上多言,省得惹火烧身迁怒自己,果断调开话头:“……既然恒舟不愿入宫,那便以臣弟的名义办一场宴会,借此来彰显他回城的合理性吧。”
启明帝扶额苦笑道:“便按你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