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帝眼中透着寒意,沉声敲打:“慎王,不管你是出于忠义之心还是心怀其他都心思,你身为皇族理应时时窥视自身才是,可你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父皇,儿臣……”
启明帝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堵住了他的话,低沉的浑重的嗓音满是威压:“念在你是初犯又出于好意,便罚俸一年,接下来半年便在去礼部好好学学我朝的礼法典章,若学不会其中礼法便不用回刑部了,免得失了体统。”
谢展元心中虽不甘却也只能银牙打碎往肚子里吞,恭敬躬身道:“谢父皇隆恩,儿臣领旨。”
“柳爱卿,至于这逆子强闯柳二小姐闺阁,毁损姑娘清誉之事,既是这个逆子犯下的也该由这个逆子负责,朕便给二人赐婚如何?”
启明帝望向柳甄海,眼光晦涩不明,语气试探地询问道。
谢展元心头一震,倏地抬头,惊道:“父皇?!”
“住嘴!”
启明帝看也不看他,沉声打断他的话。
柳甄海还未出声,陈尚书就坐不住了,唇边勾起一抹慈祥的笑意,像是真为柳初言好一样,苦口婆心劝道:
“陛下,柳二小姐自小体弱,若是入慎王府中为妃操持这硕大的王府之事恐太过勉强,再者慎王殿下昨日吓到了二小姐陷入梦魇,未问明心意就给二人赐婚怕是太过仓促了,良缘变怨偶岂不悲哉。”
柳甄海听到陈尚书如此编排自家爱女,心中连连怒骂老匹夫,面色却不显,进言道:“回禀陛下,陈尚书所言极是,小女体弱无法操持王府诸多繁杂之事,族中又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族规在前,慎王殿下与小女确非良配佳偶,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启明帝并未有反应,黑眸沉沉,不怒自威,眉头轻蹙似在思量。
陈尚书见状乘胜追击,继续劝道:“陛下,慎王是叛贼才不小心闯了柳二小姐闺房,当时柳大小姐也在一旁,清清白白的,柳府二位小姐皆是为了家国大义,该是美名远扬才是,哪里是毁损清誉。”
皇座下的一直未发一眼的太师此刻也悠悠开口道:“陛下,老臣道觉得陈尚书所言在理,柳府的姑娘心怀忠义,有大义,该是被世人赞颂才是,若因此被视作污点受到指点鄙夷实在不该也不公。”
启明帝听了三人的话,沉着的脸色稍霁,抬手揉了揉眉心,沉稳的语气中夹着淡淡疲惫:“也罢,朕也不想做那乱牵红线的坏人。”
“苏泉,传朕旨意,柳太傅之女柳初言蕙质兰心,心怀大义,特封为清荷县主,赐黄金万两,绸缎百匹,良田百亩。”
话一落,众人又是一惊,苏大监俯身跪地恭敬应道:“奴才领命。”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
柳甄海连忙叩首谢恩。
朝中百官皆躬身拱手异口同声恭敬道:“陛下英明。”
早朝结束后,谢展元脸色沉沉走出启政殿,一内监就走至他身旁,小声耳语道:“慎王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谢展元眉头一拧,神色愈加不悦,胸腔的烦躁之意更甚。
这风吹得可真快,才刚退朝就已经吹到母妃耳中了。
他衣袍下的手攥紧了下而后又松开,将心头的烦躁压了下去,抬步往恒泰宫走去。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谢展元刚跨入主殿,一个装着水果的琉璃盏就摔在他脚边,在他脚边炸裂开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耳膜。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抬步走了几步,入目的是陈贵妃几近疯狂扭曲的面容,他早已习惯一般,自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母妃。”
陈贵妃眼带讥讽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挤怼道:“慎王殿下你可还当本宫是母妃?本宫还以为你长本事了连母妃都不认了呢。”
“母妃说笑了,儿臣怎会做出此等不孝之举。”
“你可能耐着呢。这才几日就讲母妃的教导都忘到天边去了,不但丢了权,若不是你舅舅替你兜着,你如今就只能迎娶柳府那不成器的女儿为正妃了。”
“此事是儿臣思虑不周,太过急功近利才被人反将一军。”
谢展元听到陈贵妃刺耳的话,心中虽不悦却依旧压住心中不适主动低头服软。
“本宫从小就告诫你要隐忍,你就是不听!从前比不过谢恒舟,如今就连谢励璟一个废人都比不过,本宫怎生的你这么个扶不上墙的儿子!”
陈贵妃一把抓住他的手,话语中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恨,就连指尖的护甲掐进他的皮肉都察觉不到。
谢展元垂眸望向手背点点殷红,耳边萦绕着尖锐的声音,忽然觉着胸膛中的那颗心不知什么时候冷了下来,脖子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一样,生起一股窒息感。
他将手一抽,霍然起身,第一次沉声反驳道:“若母妃觉着儿臣不堪重任,那便再寻个合适的人来。”
“逆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本宫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若不争哪里有活路!”
谢展元回首看了眼满脸怒意的陈贵妃,冷笑一声:“母妃当真是为了儿臣好还是想将自己的求而不得寄托在陈家女身上。”
陈贵妃那点心思被他毫不犹豫戳穿,一时大怒,将手边的东西往他那边摔去,怒骂道:“逆子!你给本宫滚,滚!”
谢展元只觉得郁积多年的浊气散了许多,头也不回抬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