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师兄，城阙道门的人道有道桦师兄定是没有问题的，窥天道之任，我......”
“涤尘师弟你难道不想袭承天玄师尊的国师之职么？”
“我心思不净，放不下理不清剪不断，难承天下之责，我有私心，有愧道门。”
“......放心吧，你且去做你心中所想的，这儿有师兄挡着。”
“.......”
道桦无意中听到涤尘和揽月的对话，心中如被重锤狠狠砸在心上，后面的话他也没再听，浑浑噩噩地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他脑海不由地浮现出下山历练时他数次控制不住嫉妒和幽怨的情绪发难于涤尘的情景又想到他为一人撇下众生之责，心绪忍不住翻涌出愧疚、愤怒、怨恨.......
他耿耿于怀一直艳羡、求而不得的东西在涤尘心中反而成了一种束缚，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
那些无知无觉中渗入他道心的阴暗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让他毫无招架之力，这个本应同他并肩共担天下之责的师弟瞬间变得碍眼起来。
既然涤尘不想做道门第一人，那就由他来。
静渊阁中都是被封了的怪异的道法典籍，道门禁止弟子入内。
清风道人曾和他们说过只有他们经过道心磨砺真正做到道心清明，扛起两道重责之时，他们才能进去。
可如今他不想再等了，里面定有可以洗髓转移道根的道法，既然涤尘不在意那就他来。
未待他潜入静渊阁便先一步见涤尘跪倒在赤峰殿前，清明的眼眸染上愧疚可却意外的坚定，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弟子涤尘有愧于道门，请求两位师尊的责罚。”
道桦闪身在一旁静静得看着涤尘将头磕出了血，才见清风道人和天玄道人缓步出殿，脸色淡淡并无责怪之色，像是早已预料到有这么一天轻轻叹了口气。
“涤尘，不必再磕了，你的道法天赋是城阙道门前未所见的好，天人二道你皆可修，尤其是在修天道道术上，若是能潜心修行定比道源始祖还要好上几分，到达那世人传说的长生之境也未可知。”
天玄道人见自己徒儿一副乖巧受教的样子却知道他骨子里叛逆的很，颇为惋惜地感叹道：“上天给了你一副前未见有的好天赋却又给了你一颗多情的心。你对万物有情是好事，可是却难以堪破，对万物皆留情，有时候对你自己、对你所修的无情道却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师尊，弟子惭愧辜负了道门厚望，请师尊责罚。”
“孩子，从你拜入我门下时，我就知道有这么一日了，正如你自己所看到的，你同她之间系着一根红绳，你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这既是你的选择，那我们也尊重你的意志，道门的事你就不必多忧虑了。”
天玄道人一贯淡漠的眼眸染上淡淡的慈爱之色，抬手略有生涩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清风道人勾唇轻笑，揶揄道：“你师尊平日里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子端惯了，现在亲近的动作我看着倒觉得有些怪了。”
“起来吧，当年带你回来时就知道你这孩子看着乖巧实则让人头疼的很。”
清风道人看了眼眼角微红的涤尘，开口放话，而后脸上的笑意淡了，取而代之的认真和严肃的叮嘱：“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涤尘万事不可强求，有时候也该放过自己。”
涤尘一愣，乖巧应声道：“涤尘定谨记两位师尊教导。”
“罢了罢了，你也就口头上应应，转头又忘了。”
清风道人了然地摆摆手，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你同道桦都是城阙道门少有的奇才，只是可惜了，前些日子我们算了一挂，命挂中显示你们两人不能共存于两道......”
道桦记起来了，原来当年师尊并没有因为涤尘的天资而选择弃了他，只是那时他听到师尊和涤尘的对话陷入了偏执，觉着他们是可怜他才将他留下的。
凭什么让他一直痛苦的东西，涤尘却想摘个干净！
那一刻，他被潜伏已久的嫉妒、怨恨的情绪掩盖根本听不到任何的解释，更别说冷静思考了，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因为闯静渊阁偷练邪术被两位师尊发现了。
“道桦，你糊涂啊！偷学禁术试图屠戮同门，道根不稳被恶念所侵染。今日为师唯有废去你的道法才能护住你的道心，之后你就好好静心拔除邪念。”
师尊悲痛失望的眼神对上他的眼神，那一刻他觉得遭到了背叛，心中发出了然的念头。
不论是师尊还是道门最后都会选择保住涤尘，明明我也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是。
“这或许就是修习人道的望气术的悲哀吧，可以望出人的前尘生平同时也能望出他们晦暗的情绪，容易浸染道心陷入偏执。都是为师的疏忽才让你酿成大错，待你道心清明再来寻为师重新学道吧，或者从此选择随性而为挣脱道门束缚，为师也不会怪罪于你……”
骗人!都是骗子！
清风道人目光不忍却还是狠心将他的道法尽数剔除，他忍受着刺骨的疼痛对上他疼惜的双眸只觉得讽刺。
现在破开云雾，他才警觉原来当年师尊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他，是他自己亲手推开了师尊，走出了道门，堕入魔道，忘却了为民为道的初心，在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知不觉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道桦浑浊的眼眸滚出几滴泪水，沿着眼角划入鬓角，屠龙者终成恶龙，当初一心想要匡扶正道的少年亲手犯下无尽杀孽，如今也算罪有应得了。
山脚下被歃血术控制的村民忽然躁动起来又一瞬间化作一摊腐肉，同行的人吓得面色苍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在呼吸停止的前一秒，那双怨恨不甘的眼睛悄然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