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执念如同心湖底部的顽石,平日波澜不惊,却在追求至纯道境的关口显露狰狞。殷星深知,这些源自过往经历与人性本能的杂芜,非简单压制或忽视所能根除,必须以大毅力、大智慧直面,方能涤荡干净,使道心圆满无瑕,为凝聚独一无二的大罗道果扫清最后障碍。
他并未立刻回归洪荒,而是选择留在艾瑟瑞尔这片相对安宁的新生之地。世界树感知到他的意图,垂下万千散发着宁静气息的翠绿光绦,将他周身笼罩,形成一个隔绝外扰的天然静室。
“系统,”殷星于心中默念,“可否模拟心魔劫境,助我纯化念头?”
系统界面应声浮现,冰冷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
【检测到宿主强烈纯化意愿,符合辅助条件。】
【启动深度模拟程序:心魔劫境。】
【警告:此模拟基于宿主真实神魂与记忆构建,虽无真实陨落风险,但过程中一切痛苦、迷茫、沉沦感知皆为真实。一旦中途主动退出或意识崩溃,将可能导致念头反噬,道心受损。】
【是否确认进入?】
“确认。”殷星眼神无波无澜。若连模拟的劫境都不敢面对,何谈真正超越自我,证道大罗?
【心魔劫境开启……连接宿主神魂核心……构建基于执念的幻象世界……】
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扭曲,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下一刻,殷星发现自己已不在世界树的庇护下,而是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不断变幻的混沌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由他自身记忆、情绪、欲望碎片构成的扭曲景象,如同走马灯般飞速流转。
第一个幻境降临。
他端坐于九重天阙之上的凌霄宝殿,身披星辰帝袍,头戴诸天帝冕。下方,万仙来朝,洪荒大能尽皆俯首,连那六圣虚影也对他微微颔首。言出法随,执掌寰宇,一念可决众生生死,一语可定文明兴衰。这是极致的权力与掌控。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留下来,你本就是天生的主宰。何必苦苦追寻那虚无缥缈的自身大道?掌控一切,便是最大的道!那些不甘,那些怨怼,皆因你不够强权!吞噬他们,统御他们,让万灵在你脚下战栗!”
殷星看着那象征着无上权柄的帝座,眼神清明。他缓缓抬起手,却不是接受那帝冕,而是并指如刀,对着那辉煌的宝座,对着那俯首的仙神,轻轻一划。
“我之道,在自强,在守护,在开拓,非在奴役与掌控。”
“权力是工具,非是目的。沉溺于此,与那被欲望驱使的虫豸何异?”
“散!”
言出法随!整个凌霄宝殿、万仙来朝的景象如同镜花水月,轰然破碎!那源于对绝对掌控的潜在霸道执念,在这一刻被强行斩去、净化。
场景变幻。
第二个幻境接踵而至。他悬浮于一片无垠的混沌之中,身前悬浮着一颗完美无瑕、蕴含着所有法则至理、仿佛大道本源的“完美道果”。它散发着令人沉醉的光芒,似乎只要融入其中,立刻便能超越大罗,直抵混元,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循循善诱:“看,这才是终极!你的道果就应该是这样,完美,无缺,包容一切,超越一切!任何一丝杂质,一点个人情绪,都是对这完美的亵渎!放下那些无谓的坚持,拥抱这至高的完美吧!苛求完美,本就是至善!”
殷星凝视着那颗“完美道果”,嘴角却泛起一丝淡淡的嘲讽。
“完美?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连天道尚且不全,何来绝对完美?”
“我的道,源于我的经历,我的选择,我的瑕疵与我的坚持。正是这些‘不完美’,才构成了独一无二的我,才是我道的根基。”
“若为求完美而失却自我,这道,不求也罢!”
“破!”
他一拳挥出,并非击向那道果,而是击向自身对“完美”的过度执着!力之法则奔涌,带着粉碎虚妄的决绝,将那看似完美的道果连同其背后的苛求之念,一同击碎!
景象再变。
第三个幻境最为深沉。他回到了幼时在朝歌备受冷眼、资质平庸、无人问津的岁月。看到了那些曾经嘲讽、轻视他的面孔,感受到了那份深埋心底的不甘与怨怼。紧接着,画面跳转,他又看到了西岐姬发、姜子牙,看到了西方教度化信徒的场景,一股针对这些“敌人”的冰冷恶念悄然滋生。
“恨吧!怨吧!”那声音变得尖锐而充满煽动性,“他们曾轻视你,他们现在与你为敌!若非他们,你何须如此艰辛?斩草除根,以牙还牙,让所有与你为敌者都付出代价!这才是快意恩仇!”
殷星立于那灰暗的记忆场景中,看着那些模糊而熟悉的面孔,眼神复杂,却最终归于平静。
“过往种种,皆为序章。若无昔日冷眼,何来今朝奋进?”
“敌对立场,各为其道。可败之,不可堕入纯粹怨恨之魔道。”
“我之行,依我本心,护我所护,而非为宣泄私愤。”
“生命赞歌,净化!”
他周身绽放出大成的生命光华,翠绿色的领域扩张开来,并非带来毁灭,而是蕴含着无尽的包容与净化之力。光芒所及,那些灰暗的记忆场景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阴影,缓缓消散,那份不甘与怨怼,也在生命本源的洗涤下,化为乌有,只留下对前路的坚定。
三大执念雏形,被逐一直面、剖析、斩破!
殷星感觉自己的心灵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通透、圆满。神魂澄澈如琉璃,映照自身,再无阴霾。道心坚定如磐石,外物难侵。
然而,就在心魔劫境即将结束,他意识即将回归的刹那,劫境的最深处,那被层层破碎幻象掩盖的核心,忽然浮现出一些极其短暂、极其模糊的碎片——
那并非他的记忆!
碎片中,有无尽虚空崩塌,有难以言状的庞大造物在黑暗中沉默悬浮,有冰冷的、非人的视线扫过万千世界,更有一种……与系统界面同源的、却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规则波动一闪而逝!
【系统核心协议碎片(未知错误泄露)……紧急屏蔽……】
系统提示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急促与干扰杂音,猛地将殷星的意识从劫境深处强行拉回!
殷星猛地睁开双眼,依旧身处世界树的光绦笼罩之下,周身气息圆融通透,道心坚定圆满。但他的眼底,却深处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惊疑与凝重。
那劫境深处惊鸿一瞥的碎片……是什么?
系统,究竟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