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路秋的目光落在沈茹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用手背蜻蜓点水般的贴了一下沈茹的额头。
“好烫！”
这温度！
“你发烧了？” 路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沈茹虚弱地点点头：”嗯……好像是有点难受……”声音刻意拖得长长的。
不行！得降温！刻不容缓！
她记得以前师姐照顾发烧的她，最常用的法子就是物理降温！
用井水浸湿毛巾，敷在额头和腋下！
路秋立刻转身冲向厨房。
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全新的不锈钢盆，拧开水龙头，不是温水，而是直接开到最冷的冷水！
哗啦啦！
自来水瞬间注满了盆子。路秋毫不犹豫地拿起旁边一块崭新的、吸水性极好的白色擦碗布。
在她看来，这和毛巾没区别，整个浸入冰水中！好像还不够，打开冰箱，直接舀了一勺冰块丢进盆里。
路秋迅速拧干毛巾，然后端着这盆‘法器’和冰毛巾，风风火火地冲回客厅。
沈茹正半眯着眼，等着路秋说“我叫医生”或者“我拿药”，结果就看到路秋端着一盆水？手里还拎着块湿漉漉、滴着水的布？！
“你……你要干什么？” 沈茹心里咯噔一下。
路秋没说话，她走到沙发边，二话不说，直接把手里的毛巾毫不留情地“啪”一声，整个糊在了沈茹滚烫的额头上！
“嘶——！！！”
沈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那感觉就像一块刚从冰窖里挖出来的千年寒冰直接拍在了脑门上！让她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啊！！！” 沈茹发出一声短促的的尖叫，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
“路秋！你疯了吗？！” 沈茹一把扯下那块冻死人的毛巾，狠狠砸在地上，连声音都劈岔了！什么虚弱，什么可怜，全被这盆冰水浇得无影无踪！她现在是愤怒的火焰鸟！
路秋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端着水盆的手都晃了一下，几滴冰水溅出来。
她看着沈茹瞬间变得生龙活虎的样子，再看看地上那块被嫌弃的毛巾，有点委屈：“降温啊！物理降温！这样……不对吗？”
沈茹指着路秋的鼻子，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句：“物理降温？！你管这叫物理降温？！你这是谋杀亲……谋杀！谋杀懂不懂！”
她有些口不择言，差点说出那个禁忌的词。
她看着路秋那副无辜表情，“算了！” 沈茹裹紧毯子往楼上冲，“我自己吃药！离我远点！你这个……” 她憋了半天，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笨蛋！”
路秋独自站在客厅中央，茫然地眨了眨眼。
降温……不是这样做的吗？师姐明明说过，烧得厉害就得用凉水激一下……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雨丝来了，阴沉沉的，还一边敲打着窗户玻璃，闷得人心慌。沈茹蜷在卧室的飘窗上，像只被雨打蔫的猫。
厨房里的姜味浓得呛鼻，路秋眯着眼睛在砂锅前搅动汤勺，深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泡，几片老姜在漩涡里上下翻腾。
她加了一勺红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从橱柜深处摸出几颗红枣，用刀背拍了拍，去除枣核后扔进锅里。
“应该...是这样吧？”路秋小声嘀咕。
锅里的汤越熬越稠，颜色逐渐接近记忆中喝过的样子。
二十分钟后，路秋端着托盘站在沈茹卧室门前，腾出一只手轻轻叩门。
沈茹没好气地吼：“谁？！”
还能有谁，门外沉默了两秒，传来路秋干巴巴的声音：“……我。”
没声了。
就在沈茹以为对方会识趣离开时，门被推开了。
路秋用肩膀抵住门板，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我进来了。”
沈茹正要发作，却愣住了。
路秋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白瓷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液体，几片切得歪歪扭扭的姜片沉浮其间，一股浓郁的、带着辛辣气息的姜味瞬间弥漫开来。
“你……你干嘛？”沈茹看着那碗不明液体。
路秋把碗放在沈茹旁边的床头柜上，不太敢直视沈茹：“……喝点姜汤，驱寒。”
沈茹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路秋：“你煮的？”
路秋的身体僵了一下，在沈茹面前……绝不能暴露！
“嗯，”路秋的声音带着些许心虚，“刚……在网上学的。”
网上学的？路秋？那个连微波炉都搞不明白的科技绝缘体？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冰山总裁？
她狐疑地凑近那碗姜汤闻了闻——味道倒是挺冲的，就是这卖相……
“你确定这能喝？”沈茹捏着鼻子，一脸嫌弃，“没下毒吧？”
路秋立刻板起脸：“贫……我怎会做这等事！” 情急之下差点破功，她赶紧补救，“这是姜、红糖、还有……呃，水。驱寒效果很好的。”
“趁热喝。”
沈茹撇撇嘴，认命般伸出手：“拿来吧。”
路秋立刻把碗往前递了递。
沈茹皱着眉，捏着鼻子，像喝药一样屏住呼吸，小小地啜了一口，“唔！”
“慢点！” 路秋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烫……小心烫。”
沈茹缓过那阵辛辣，咂咂嘴，味道意外的……很纯粹。
就是姜和红糖的味道，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添加，甚至有点过于原生态了，姜片切得粗犷，糖可能放多了点，齁甜齁甜里混着霸道的辛辣。但热流顺着食道下去，胃里确实暖了起来，连带着堵塞的鼻子似乎都通畅了一丝。
“还行吧，”沈茹嘟囔着，又喝了一口，这次适应了些，“就是姜味太重了，糖也放多了……下次少放点糖。”
“哦，”路秋认真地点点头，像个被老师批评后虚心接受的学生。
她看着沈茹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略显苍白的脸颊被热气熏出一点红晕，眉头也舒展开来。
房间里只剩下沈茹喝汤时轻微的吸溜声。
路秋的目光落在沈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吃药了吗？”
沈茹放下碗，碗底还剩一点汤：“吃了，普通感冒药。”
“哦，”路秋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
她想起刚刚自己物理降温的乌龙，又想起医生的话，谨慎地补充道：“那你……如果还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把私人医生叫来？”
“乔医生住得不远，很快的。”
“你如果饿的话，”路秋突然补充，“我还可以煮粥。”
沈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也是刚学的？”
“嗯，”路秋面不改色地撒谎，“就...随便看看。”
沈茹抬起头，看着别扭关心她的路秋，突然感觉比那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路秋……顺眼多了。
那股憋了许久的怨气，像被这碗简单粗暴的姜汤和这句干巴巴的关心，无声无息地蒸发了。
她扯了扯嘴角，把空碗塞回路秋手里，声音闷闷的，却没了之前的尖锐：”不用了，睡一觉就好。”
“还有，谢谢你的姜汤。”
看着异常乖顺的沈茹，路秋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空碗，碗壁上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触感。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
路秋端着碗，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这晚，沈茹睡得格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