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余烟还凝在暮色里,禁军兵士清理战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云微扶着萧彻往临时营帐走,他左臂的绷带刚换过,渗出的血渍仍将白色纱布染得发暗。帐内烛火跳动,千户捧着那封从黑衣人身前搜出的密信进来时,铜盆里的炭火恰好“噼啪”炸了个火星。
“大人,夫人,这信的封蜡里掺了银粉,刚才兵士用温水融开时,里面还裹着半片羽毛。”千户将密信递上前,指尖小心捏着信纸边缘——纸上的字迹是用炭黑混着朱砂写的,笔画锐利如刀,只寥寥数语:“北境寒鸦已落巢,腊月初三,以羽为号。”
云微接过信纸,指腹蹭过纸面粗糙的纹理,忽然顿住:“这纸是‘雪浪笺’,只有北境的‘凝霜阁’才会用松烟和冰泉浆制作,寻常商铺根本买不到。”她抬头看向萧彻,眼底满是疑虑,“靖王的人往北方传信,又提‘寒鸦’,难道他在北境藏了势力?”
萧彻没说话,伸手拿过那半片羽毛。羽毛通体乌黑,尾端却有一点银白,他放在烛火下晃了晃,银白处竟泛出细碎的蓝光。“是‘寒鸦羽’。”他声音沉了几分,指尖轻轻捏着羽毛根部,“北境的戍边军里,只有当年先帝亲封的‘破虏营’,会用这种羽毛做箭羽标记。可破虏营早在十年前就被裁撤了,营中兵士要么解甲归田,要么……”
“要么被靖王收拢了?”云微接过话,心头猛地一沉。她忽然想起《永安宫记事》里夹着的那张残页,上面记着景元二十三年的事:先帝曾派破虏营去漠北押运一批粮草,结果队伍在半路失踪,只找回几具带着箭伤的尸体。当时皇后还在御前哭着说,是漠北的马匪劫了营,可如今看来,那或许根本不是马匪。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翻身下马,连甲胄上的冰碴都没来得及拍掉,就掀帘进来:“大人!北境传来急报,漠北的‘黑水部’最近频繁往边境挪营,还截了咱们三批往戍边军送的药材,领头的人……戴着玄铁盟的黑铁面具!”
萧彻猛地攥紧了信纸,指节泛白。烛火照在他脸上,明暗交错间,眼底的寒意比帐外的夜风更甚:“黑水部和玄铁盟勾结,又恰逢密信里的‘腊月初三’,这绝不是巧合。”他看向云微,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留在京城,盯着太医院的解药,再查探破虏营旧部的下落。我明天一早就动身去北境,必须在腊月初三前,摸清靖王的底细。”
云微刚要开口,帐帘又被风吹得动了动。一名侍女捧着药碗进来,碗沿飘着热气,是御医刚熬好的伤药。云微接过药碗,递到萧彻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没受伤的右臂:“你伤口还没好,北境天寒,路上得多带些伤药。”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玉佩是暖玉材质,雕着一只展翅的凤,“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温玉’,能驱寒,你带着。”
萧彻接过玉佩,指尖蹭过玉佩光滑的表面,忽然握住她的手。帐外的风卷着雪花打在帐幕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看着她左肩仍缠着的绷带,声音软了些:“京城也不安生,玄铁盟的残余势力说不定还藏在暗处,你凡事多小心,若有急事,就用‘飞鸢传书’给我。”
云微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帐外忽然传来兵士的喝问声,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千户立刻拔出腰间长刀:“大人,我去看看!”他刚掀帘出去,就传来一声惊呼:“是玄铁盟的人!他们身上还带着‘雪浪笺’!”
萧彻和云微对视一眼,同时起身——看来靖王根本没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时间,这场围绕着密信和北境的博弈,从这一刻起,已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