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有才病重保外就医的消息,像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在林心大心中激起片刻涟漪后,便迅速沉底,再无波澜。她选择了沉默,将这个消息紧紧埋藏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天赐。她的生活重心,早已与那个名字无关。
日子依旧平静地向前。天赐和念晴的事业稳步发展,他们的“购房基金”眼看着就要达到目标。林心大的小店生意不温不火,却也足够维持她和尹母的生活。她每周都会和儿子儿媳通电话,听着他们规划未来,心里便被填得满满的。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大约两个月后,林心大接到了监狱方面打来的正式电话。电话那头的通知冷静而简短:尹有才因糖尿病并发肾衰竭、多器官功能衰竭,经抢救无效,已于昨日在监狱医院去世。 通知方询问家属是否愿意接收骨灰,或由监狱方面按无主骨灰处理。
握着电话,林心大久久无言。心中没有悲伤,没有快意,甚至没有想象中的解脱感,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那个纠缠了她半生、带给她无尽痛苦的男人,就以这样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按无主骨灰处理吧。”林心大用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回答,“我们没有亲属关系了。”
挂断电话,她独自在店里坐了很久。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市,人来人往,充满生机。而尹有才的生命,却终结在冰冷的医院角落,无人送终,无人哀悼。这或许就是他应得的结局——孤独地来,孤独地去,如同尘埃。
晚上,天赐照例打来电话。听着儿子熟悉的声音,林心大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让这个肮脏的、已经终结的过去,再玷污儿子光明的未来。尹有才的死,对他们母子而言,不是损失,而是彻底的了断。没有必要让天赐知道,没有必要让他本就复杂的心里再添上一笔无关紧要的、关于生父死亡的无谓情绪。
就让他作为一个早已消失的符号,彻底沉寂吧。
最终,林心大选择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她像往常一样,和天赐聊着工作、生活,叮嘱他和念晴注意身体。挂掉电话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背负多年的、无形的枷锁。
她走到尹母的房间,老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林心大默默地看着她,心中默念:“妈,那个毁了这个家的罪人,终于走了。爸您在那边,可以安息了。”
尘归尘,土归土。 一段充满血泪和仇恨的孽缘,终于画上了句号。没有葬礼,没有墓碑,甚至没有一声正式的告别。尹有才这个名字,将随着时间流逝,彻底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
对于林心大来说,这并非一个值得庆祝的胜利,而是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它意味着,她人生中最后一块与黑暗过往相连的绊脚石,也被清除了。从今往后,她的目光将只投向未来,只专注于她所爱的人们。
夜色温柔,笼罩着这座安静的小城。林心大关掉灯,屋内陷入黑暗,但她的心,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清明。
真正的告别,有时无需言语。 当过去真正成为过去,新生才真正开始。林心大知道,属于她和天赐、念晴的,充满阳光的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尹有才的结局,不过是这新篇章开启前,最后一声微不足道的、远去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