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是被窗外嘹亮的起床号惊醒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还在为梦中那个低沉缱绻的“我的向暖”而剧烈跳动。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带着傻笑的脸上投下一道金线。
“向暖！大清早傻乐什么？梦到男朋友了？”下铺的战友探出头，促狭地眨眨眼。
向暖一把抓过枕头捂在脸上，声音闷闷地传来：“我这是……为革命事业保持积极乐观！”
话虽如此，洗漱时看着镜子里那个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的自己，她还是忍不住掐了掐脸颊——疼。不是梦。
沈时韫。沈医生。沈老师。那座她吭哧吭哧挖了这么久的冰山，昨晚亲口承认想她了！
这个认知让她刷牙的力道都重了三分，泡沫飞溅，活像只快乐的螃蟹。
然而这份雀跃在早训时被稍稍打断。她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想拍张晨曦中的训练场分享给某人，却意外先看到了沈时韫凌晨四点多发来的一条消息。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点开一看，是医院神经外科医生值班室的窗户。窗外天色将明未明，一片深蓝，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雾，而在那水雾之中，有人用指尖画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图案——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太阳。
向暖盯着那个简陋的太阳，刷牙时的傻笑慢慢收敛，眉头微微蹙起。
他凌晨四点多还在值班室？而且有闲心画太阳？
这不符合沈时韫的风格。他一向惜时如金，连休息都是见缝插针，绝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除非……他遇到了什么让他需要借此平静心情的事情？比如一台不顺利的手术？一个棘手的病例？或者……
“向暖！发什么呆！就等你了！”班长的吼声传来。
向暖猛地回神，赶紧收起手机，应了一声“到！”，快步冲向集合队伍。但那个凝结在窗上的小太阳，却像一根极细的刺，轻轻扎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整个上午的训练，向暖都有些心不在焉。匍匐穿越障碍时，泥土的气息让她想起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据枪准时，准星恍惚间变成了某人清冷的眉眼。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她立刻躲到角落，再次点开那张图片，放大，仔细研究。除了那个太阳，窗台上似乎还放着一个眼熟的黑色保温杯——她送的那个。
他当时……是看着这个杯子画的太阳吗？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稍微松快了些。也许只是太累了，随手画的？
她犹豫着，点开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后只发了一句看似寻常的问候：
【沈医生，看到你发的日出了（虽然是你画的）。刚训练完，你下夜班了吗？记得补觉。】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向暖握着手机，第一次在得到明确心意后，感受到了某种不确定的焦灼。她认识的沈时韫，冷静、强大、仿佛无所不能。可那个凌晨四点在窗上画太阳的他，似乎流露出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这种陌生的认知让她坐立难安。
直到下午战术训练开始前，手机才终于震动了一下。
**【沈时韫】：刚忙完。嗯。】
依旧简短。但向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比平时更深的疲惫感，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电话被接通了。
“喂？”他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掩饰不住的沙哑疲倦，背景音里还有模糊的仪器滴答声和远处的人声，似乎……还在医院？
向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沈时韫？你……你没休息？还在医院？”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揉按太阳穴的吸气声。“有个术后病人情况不稳定，需要观察。”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没事。”
这句“没事”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向暖听着他声音里压不住的疲惫，想到那个窗上的小太阳，一股冲动涌上心头，脱口而出：“你等着！”
电话那头的沈时韫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等着！”向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这就请假！马上到！”
说完，不等沈时韫回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转身就朝着指导员办公室跑去，步伐快得像一阵风。
电话另一端，沈时韫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站在IcU外的走廊上，愣了片刻。他看着玻璃窗上那个早已模糊不清的太阳痕迹，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向暖”两个字，疲惫深锁的眉宇间，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悄然漾开。
他好像……招惹了一个有点麻烦，却又让人无法拒绝的小太阳。
而此刻，向暖一边飞奔一边在心里盘算：得带点吃的，他肯定没好好吃饭；还得带条毯子，值班室那椅子睡着肯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