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刚过临江大桥，张凡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的“未知号码”四个字让他皱了皱眉——这年头陌生来电，不是推销就是诈骗。
“喂？哪位？”他没好气地接起。
“请问是张凡先生吗？我是数字动力的项目负责人，姓王。”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有力，“我们在孵化园的外包平台上看到了您的工作室信息，想跟您谈个合作。”
“数字动力？”张凡愣了一下，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这可不是普通公司。国内游戏外包行业的龙头，没有之一。
他们的业务涵盖3d模型构建、动画渲染、甚至大片级别的cG制作，手里攥着企讯、网难这些国内巨头的订单不说，连Eb、索克这种世界前十的游戏公司，都得看他们的脸色——谁让全国70%的顶尖技术人才，都挂在他们的兼职平台上呢？
说起来，张凡大学时还加过他们的VIp技术群。那会儿他在群里匿名接小活儿，用代码优化3d模型的加载速度，因为几次解决了卡壳的难题，还被群友喊过“大神”。
只是后来被前女友和上司忙得焦头烂额，早就退群了。
“我们之前有过合作，你还加入过我们一个技术群。”王经理的声音带着笑意，“是这样的，我们看到了您之前在蓝鲸游戏做的那个副本优化方案，思路很惊艳。现在有个紧急项目，想找您这样的技术高手合作。”
张凡的心跳开始加速。数字动力的项目，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曝光度，意味着行业资源，意味着“奇点科技”这个刚注册的小工作室，能一下子跳进圈子里。唐琬晴投的那一百万，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项目具体是……”
“是给索克做的新游场景渲染，需要在现有引擎上做优化，要求加载速度提升40%，同时保证画质不缩水。”王经理语速很快，“我们看过您的技术博客，您对索克的老引擎很熟悉，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索克的引擎！张凡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他大学时扒过源码的引擎，里面的几个bug他闭着眼都能说出位置。
这项目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报酬方面您不用担心，”王经理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基础费用大概有几十万，提前预付30%，如果能提前交付，还有20%的奖金。”
几十万！还不算奖金！张凡的呼吸都粗了。这些钱一来，工作室的周转就彻底活了。
“我们数字动力的地址也在江城，”王经理说，“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过来一趟？项目比较急，最好今天就能敲定合作意向。”
出租车正好在一个路口停下，红灯亮了。张凡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边是周雨柔。她还在医院躺着，刚失去孩子，袁沐白的录音证据就在他兜里，这或许是能帮她翻盘的关键。
一边是数字动力。这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攀的高枝，是“奇点科技”起飞的机会，是他摆脱“屌丝”标签的跳板。
“怎么了？不方便？”王经理的声音里带了点试探。
“不是不是！”张凡赶紧回神，“我现在在……在外面，离你们数字动力大厦不远，半小时就能到！”
挂了电话，他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师傅，掉头，去数字动力大厦。”
司机愣了一下：“不去医院了？”
“不去了，有急事。”张凡的声音有点干。
他摸出手机，点开与周雨柔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删了又重写，最后只发了一句：【周姐，我这边有个紧急工作，晚点去看你，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哎，成年人的世界，果然没有容易二字。”他自嘲地笑了笑。
周雨柔的事很重要，但他不能永远活在“帮忙”里。他得先站稳脚跟，才有能力去帮别人，不然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数字动力大厦在高新区的核心地段，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张凡站在楼下，理了理皱巴巴的卫衣，突然有点紧张 —— 他这打扮，跟周围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比起来，像个误入的学生。
前台核实了预约信息，领着他往会议室走。
走廊的墙上挂着各种游戏海报，《暗黑纪元》的主角铠甲泛着冷光，《深海迷航》的巨型乌贼仿佛要从画里游出来，每一张都标注着 “数字动力参与制作”。
“张先生，这边请。”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王涛。
他站起来伸出手：“久等了，张先生。”
“王经理好。” 张凡跟他握手，感觉对方的手很稳，不像搞技术的，倒像个商人。
“这位是技术总监李工，这位是法务部的陈律师。” 王涛介绍道。
张凡一一问好，坐下时才发现，桌子上放着台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以前在技术群里分享的代码。
“我们很欣赏您的思路。” 李工推了推眼镜，语气直接，“传统的动作系统太占内存，尤其是移动端，我们需要一套能适配低配手机的轻量化方案，最好能兼容虚幻和 Unity 双引擎。”
“没问题。” 张凡的专业本能被激发了，“我之前做过类似的尝试，用骨骼绑定 + 帧动画混合的方式，能把单个角色的动作包压缩到 5mb 以内，运行帧率稳定在 60 帧。”
他拿起笔，在会议纪要的背面画起流程图，从骨骼层级到蒙皮权重，再到 Lod 优化方案，越说越兴奋，完全忘了自己是来谈生意的，倒像在参加技术研讨会。
王涛和李工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
“张先生的技术，确实名不虚传。” 王涛笑了，“合同我们拟好了，项目周期只有一个月，所以我们预算 50 万，预付款 30%，验收合格后付尾款。您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能签。”
50 万？
张凡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原以为能有 20 万就不错了。
陈律师把合同推到他面前，条款写得很规范，没有霸王条款，甚至连知识产权归属都注明了 “双方共有”—— 这在业内已经是相当宽松的条件了。
“我……” 张凡看着签名栏，笔尖悬在纸上顿了顿。不是犹豫，是突如其来的激动让他指尖微颤 —— 从在出租屋里敲代码的穷学生，到接下数字动力的大单，这一步跨得太快，像做梦。
“怎么了？” 王涛看出他的怔忪，温和地问。
“没什么。” 张凡深吸一口气，握紧笔，在乙方签名处落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像在为他的人生敲下新的鼓点。
走出数字动力大厦时，夕阳正把玻璃幕墙染成金红色，连空气里都飘着点发烫的喜悦。
张凡捏着那份合同，指腹反复摩挲着 “50 万” 的数字，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先把数字动力的项目做好，做出口碑，再招兵买马，接更大的单…… 一步步来，总会离目标越来越近。
张凡加快脚步，路灯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通往远方的路。
他不能让那光，彻底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