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九点,城市还浸在薄雾未散的慵懒里,顾时砚的黑色迈巴赫已稳稳停在凌星眠公寓楼下。车身在朝阳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驾驶座上男人专注的侧脸相映成趣 —— 他握着方向盘的骨节泛白,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公寓楼的玻璃门,直到看见那个扎着低马尾、抱着星象图册的纤细身影出现。
车子驶离 cbd 时,凌星眠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图册封皮。高楼大厦如同被抽走支撑的积木,渐次退成天际线处的剪影。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油菜花田,忽然想起外婆布满皱纹的手,如何握着她的小手在夜空划出弧线:“小眠看,那七颗连成勺子形状的,就是北斗七星。最亮的那颗叫天枢,是引路的神明......” 声音混着乡间特有的蛙鸣,在记忆里酿成一坛温柔的酒。
“以后我也陪你看星星。” 低沉嗓音裹着温热呼吸,惊得凌星眠睫毛轻颤。顾时砚腾出左手,将保温杯往她怀里塞了塞,温度透过羊绒大衣渗进皮肤 —— 杯口氤氲的热气里,仿佛真的升起点点星光。
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当旧宅斑驳的红砖墙撞入眼帘时,凌星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爬满青苔的院墙上,几簇野蔷薇开得放肆,藤蔓却将 “凌记占星馆” 的旧匾额缠得只剩半角。她推开门的瞬间,铁锈混着潮湿的木头味扑面而来,记忆突然鲜活:外婆摇着蒲扇,在梧桐树下铺开星图,月光为老人银白的发丝镀上霜雪。
“小心。” 顾时砚的手臂及时环住她的腰,才避免她被横生的杂草绊倒。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裹着安全感,凌星眠望着他袖口露出的腕表,秒针跳动的声音与自己的心跳竟渐渐重合。
阁楼的木梯在脚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凌星眠攥着褪色的铜门环,掌心的汗渍在金属表面晕开深色痕迹。吱呀声中,尘封的往事倾泻而出:旧书桌上积着三寸厚的灰,却掩不住《甘石星经》扉页上外婆苍劲的题字;墙角的星盘模型布满裂痕,仿佛预见了如今的命运。
当木盒出现在抽屉深处时,凌星眠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盒盖上雕刻的二十八宿图腾栩栩如生,朱砂写就的 “星盘碎片地图” 在岁月侵蚀下依然鲜红如血。她用袖口反复擦拭盒面,直到某个瞬间突然愣住 —— 盒底边缘,竟刻着顾氏家族的云纹徽记。
“顾家老宅的星象室?” 顾时砚的呼吸扫过她耳际,温热气息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地图上朱砂标注的 “北极星”,指尖突然顿在某个符号上:“这个卦象...... 和我祖父书房暗格里的古籍一模一样。”
凌星眠转身时,恰好撞进他深沉如夜的眼眸。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织就金色的网。她忽然想起昨夜星象异变时,顾时砚将她护在怀里的模样 —— 那时他的心跳声,和此刻自己听见的,是同一种节奏。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凌星眠将冰凉的手贴在他温热的掌心,看着星盘仪在阳光下流转的光晕,仿佛看见百年前,两个同样的身影在星空下许下誓言。风穿过破旧的窗棂,扬起泛黄的地图边角,那些朱砂标记的碎片位置,正闪烁着指引未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