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把苏柔安置在自己出租屋附近的小旅馆后,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苏柔现在身无分文,又没地方可去,总不能一直靠他接济——他自己还在缓刑期间,收入微薄,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的存在会让苏柔再次陷入过去的泥潭。思来想去,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林渊。
他和林渊是在几年前的商业酒会上认识的,当时林渊还是一家小科技公司的老板,性格内向,话不多,却唯独对苏柔格外上心。厉沉舟记得很清楚,有一次苏柔随口说喜欢一款限量版的香水,林渊跑遍了奉帝省的专柜,最后托人从国外代购回来,却只是偷偷放在苏柔的办公桌下,连名字都没留;还有一次苏柔生病住院,林渊每天都去医院楼下的花店买一束向日葵,让护士转交给苏柔,自己却从来没露面。
那时候厉沉舟还笑林渊太怂,喜欢就去追,可林渊只是挠挠头,说“只要她能好好的,我看着就够了”。后来苏柔一门心思攀附黄鳄,林渊就慢慢淡出了他们的圈子,听说后来把公司卖了,去了邻市发展,具体做什么,厉沉舟也不清楚。
“如果林渊还喜欢苏柔,或许他能帮苏柔一把。”厉沉舟心里琢磨着,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林渊性格稳重,人品也靠谱,苏柔跟着他,至少不会再被人骗,也能慢慢过上安稳日子。
第二天一早,厉沉舟就开始打听林渊的消息。他翻遍了以前的通讯录,终于找到一个曾经和林渊共事过的朋友,从朋友那里拿到了林渊现在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林渊在邻市开了一家小型花卉种植基地,专门培育向日葵,生意做得还算红火。
厉沉舟没敢耽误,当天下午就坐上了去邻市的火车。火车上,他反复琢磨着该怎么跟林渊开口——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一开口就求人家帮忙,还是帮苏柔,多少有些唐突。可一想到苏柔在小旅馆里茫然的样子,他又咬了咬牙,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得试试。
林渊的花卉基地在邻市的郊区,下了火车又转了两趟公交车,才终于看到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花田旁边有一间简易的办公室,一个穿着休闲装、戴着草帽的男人正在里面低头写着什么,正是林渊。
厉沉舟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林渊抬起头,看到厉沉舟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厉沉舟?你怎么会来这里?”
“好久不见,林渊。”厉沉舟笑了笑,有些局促地走进来,“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渊给厉沉舟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语气平静地说:“有事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
厉沉舟端着水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见山:“我找到苏柔了。”
林渊拿着笔的手猛地顿了一下,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问道:“她……还好吗?”
“不太好。”厉沉舟叹了口气,把苏柔这些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怎么被黄鳄吸引,怎么撒谎,怎么因为杀害前台小姑娘入狱(他刻意隐瞒了苏晚的部分责任,不想让林渊对苏柔产生太多偏见),怎么出狱后被人骗,最后流落到废弃公厕的事。
林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握着笔的手却越来越紧,指节都有些发白。直到厉沉舟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她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厉沉舟看着他的反应,心里有了底,连忙说:“我知道苏柔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可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也受了很多苦。我现在自己的情况也不好,没办法一直照顾她,想来想去,觉得你或许能帮她一把。”
“我?”林渊抬起头,看着厉沉舟,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她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我知道,你一直没放下她。”厉沉舟看着林渊,语气认真地说,“以前你为她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你不是那种会记恨别人的人,更不会看着她落难而不管。林渊,苏柔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只要你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让她慢慢调整,我相信她一定会变好的。”
林渊沉默了很久,目光看向窗外的向日葵花田,眼神里满是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不是记恨她,只是觉得……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种我的花,不想再卷入以前的那些事里。”
厉沉舟心里一沉,知道林渊是在顾虑什么,连忙说:“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也不会让你为难。你不用立刻做决定,也不用勉强自己。我只是想告诉你,苏柔现在在奉帝省,如果你愿意见她一面,或者愿意帮她一把,就联系我;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手机号和苏柔所在的小旅馆地址,放在林渊面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想清楚了,随时联系我。”
说完,厉沉舟站起身,准备离开。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只能看林渊的决定,也看苏柔的造化。
就在厉沉舟走到门口时,林渊突然开口了:“她……现在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地方住?”
厉沉舟心里一喜,回头看着林渊,连忙说:“我给她找了个小旅馆,也让她吃了饭,暂时没什么问题。就是她现在情绪不太好,对未来也没什么信心。”
林渊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纸条,紧紧攥在手里。
厉沉舟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走到花田边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林渊站在办公室门口,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眼神里满是纠结。
厉沉舟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林渊能放下顾虑,希望苏柔这次能抓住机会,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坐上回奉帝省的火车时,厉沉舟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轻松了不少。不管最后林渊会不会帮苏柔,他都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而他自己,也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生活上——好好工作,遵守缓刑规定,争取早日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过上真正平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