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海峡通航恢复的消息在沿海即刻传开,码头汽笛此起彼伏。张浩没有停,他从九宫水府阵心拔高,回望整片南海的风、水、电、火四势交错,像一张被风暴拉扯的旧渔网,随时可能再度撕裂。
若只固一峡而弃群岸,便是治标不治本。要稳住南海沿岸的百港千湾,需把工程与术法拧成一股绳——织一张“海网”,让每一个港、每一处海脊、每一段海沟都入网受控。
“海网联控,从此时,此地,此龙起。”
他俯冲入琼州北口海底,以九宫水府的中宫为第一节点,向西北、东北两侧放射龙力丝缕,像从结实的浮漂抽出主线,去牵挂更多浮漂。
每一缕龙力穿插海床,勾连起沉睡的水脉,沿岸的防波堤与消浪堤在“龙佑”指令下亮起红蓝相间的光带——那是工程侧的“潮压感应条”,与张浩的龙力共振,组成最底层的数据脉络。
“节点起,网纹显。”
张浩昂首,龙吟出喉,音波化成细密的鳞形符号,印在海面与海床之间。每一枚鳞符皆是一枚微阵:
井字波阻:在港湾入口阻滞相位不合的波群,防止两股潮头互撞;
箍环回澜:在码头外海做能量回收,截取溢散浪能;
潮膜缓释:将骤涨的潮压引导进沿岸潮塘,缓释再放。
工程侧迅速响应。沿海各港的调度从“龙佑”App接收任务:
打开堤顶的智能潮闸,配合潮膜缓释档位;
启动港机的“风暴静默”,给吊机与轨道加设抑振;
低位岸电切到“优先供船”,保障救援与运补船只。
光带在海岸线铺开,好似为整条海边缝上磷光的缝线。
“龙王,南沙、北部湾、珠江口,三个方向的风应、潮位数据接入完成。”调度台在“龙佑”里报告。
“接雨衡云系统。”张浩吐字如雷。
云层内的“雨衡”应答,三十六座云测塔同时转向,云高、风切变、雷压数据下泻入海。张浩以龙角为分配枢纽,给海网三层赋权:
表层:风面联控。以风缆走廊为骨,控制十米以下风场,保护近海作业;
中层:潮脉联控。以水府扼口为枢纽,驯服两百米内潮汐,保障航道通畅;
底层:岩火联控。以火山灯串为警戒,监测海底热脉与气泡涌泉。
三层叠合,网形成。
张浩在珠江口外推开一片“静海”,试行联控。十数座港口的潮位曲线在“龙佑”大屏变得整齐,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梳过。
然而,网起必有逆鳞。
水下,一团黑影贴着海床滑行,速度极快。它不像梼杌那般粗暴,反而细长、柔韧,像蛇,却不是蛇;像鱼,却比鱼多了九分恶意。
那影子在一处海脊微微停顿,抬起头,露出三裂的唇,嘴角长着细密的须。它对着张浩布下的“鳞符”轻轻一喷,鳞符竟像被酸蚀过般暗了一片。
“谁?”张浩龙尾一摆,卷起海床沙尘,金焰龙眸照去。
影子不躲,反而迎上来,身躯如绳,头如人,身如蛇,尾分九缕。它张口,吐出低低的笑:“相柳。”
传说中的相柳,以九尾九口吸海为乐,所至之处,泽国成涸。它不曾正面与张浩交锋,而是挑网眼,专拣二级节点啃食,欲让这张新织的大网失去筋骨。
张浩并不惊讶。四凶行前,必有杂凶探路。相柳这类异物,最擅长乘隙钻营。
“你盯错了层。”张浩轻声,声入海脉,如雷滚过。
他抬爪,五指成钩,隔水一拽。相柳欲遁,却觉全身像被无形风缆缠住,九缕尾一齐被勒紧。
“风—水—电,三相锁。”
张浩以风缆为绳、潮脉为环、岸电为扣,把相柳的九尾逐一圈定。相柳尖叫,九口同时喷出黑水,那水碰到“鳞符”,符面上浮现出熟悉的角字——“愚”。
愚顽印!
张浩记起火山灯串处的两枚印阵,心头一沉。这不是相柳本力,而是被“母印”驱使的投影。
“印不在你身上。”张浩松缆,把相柳丢到一片浅滩。九口猛吸,欲掀起吸潮巨浪,却被“箍环回澜”反卷,黑水回灌它喉管,九口俱噎。
“退。”张浩不追,只在它逃离的水道每五里落一枚“断纹符”,专断印脉的回流。相柳一路遁去,所过之处“断纹符”依次亮起,像夜航灯串,指引张浩标出它来时的路——直指珠江口外的海沟。
“母印在沟。”他心里有数。
为了不让工程侧的网线暴露给印脉,他即时调整海网权限,把二级节点的权限下沉到沿岸龙王庙的“海灯阵”。民众捐助的“海灯”在夜里一盏盏亮起,每一盏都由庙祝在“龙佑”里登记,成为可以远程点亮、远程熄灭的海民之光。
灯潮起,民心如潮。张浩借势,给每一盏“海灯”配一枚极小的“祛印符”,让海民自己守自己的一湾海。
“龙王,南海港群电网稳定率提升至96%。”调度台汇报。
“把港群优先级规则再下沉一级,遇到风暴,自动把非关键负载让位给港电与医院。”
“明白!”
张浩抬头,风层里有一条白线自东南奔来,那是台风主风眼延展出的新螺线。网已起,下一步该是转舷——让风眼在海上转身,不去撞岸。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去那条海沟,看看“母印”的面目。
他龙尾一摆,掀起浪峰。海面上,海灯如繁星照路,港机的红灯在岸边一闪一灭,像在向龙行致礼。
“海网联控,第一阶段完成。”
他直插海沟深处,风层里的白线也在悄悄调整方向。
海面上,海灯潮起,港群如链,风纹在天穹缓缓转舷——一场更大的调头,正在海上无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