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泪眼朦胧地从王一诺的肩膀上抬起头，视线还有些模糊，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立的身影——李哲。
他怎么会在这里？秀秀的大脑因为刚刚的情绪宣泄而有些迟钝，她下意识地、带着浓重鼻音哑声问道：“李哲？你怎么…来警局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一边问，还一边习惯性地、毫无顾忌地把脸上残留的眼泪和鼻涕蹭在了王一诺的衣服肩膀上，仿佛那是一件专属于她的、巨大的人形毛巾。
王一诺正满心沉浸在“保护了姐姐”的混合着心疼、愤怒（对王雨生）和一丝隐秘欢喜的情绪里，完全没注意到舅舅的到来，也没听清秀秀带着鼻音的问话。他只感觉到秀秀在他肩上蹭了蹭，然后抬起头说话，还以为姐姐是在跟他撒娇抱怨。
他立刻低头，看着秀秀红红的眼睛和鼻子，心疼坏了，下意识地就用上了平时哄他姐李千金的幼稚语气，带着点撒娇和安抚：“啊姐姐…没事没事，小狗的皮毛脏了就脏了，回去洗洗就好！要抱抱才能开心对不对？”
他说着，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环境和秀秀刚才的问话，张开手臂就又想将秀秀搂进怀里继续安慰，满脑子想的都是：姐姐受委屈了！那个王雨生真不是东西！一会儿找个麻袋套他头上打一顿给姐姐出气！
秀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二次拥抱弄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
而站在不远处的李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到外甥那副全然呵护、甚至带着点独占意味的姿态，看到秀秀似乎并没有立刻推开（虽然她只是没反应过来），听到外甥那幼稚又亲昵的“小狗皮毛”论…
李哲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凝结了寒冰。他胸口那股难以言喻的闷痛和窒息感几乎要破膛而出。他风尘仆仆、担忧万分地赶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甚至有些冰冷的弧度，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刻意拉开的距离感，回答了秀秀刚才的问题：“没事。路过。”
短短三个字，冰冷又疏离，与他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截然相反。
说完，他不再看那两人，猛地转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黑色轿车发出一声压抑的轰鸣，几乎是下一秒就箭一般地驶离了路边，迅速消失在车流中，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车尾灯都看不见了，秀秀才猛地回过神，一把推开了还试图抱她的王一诺，蹙眉看着李哲离开的方向，心里掠过一丝极其怪异的感觉。
他…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 而且，他说“路过”？警局这条路，可不是什么顺路能路过的地方。
王一诺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怀里空了，而且姐姐的表情有点奇怪，他茫然地眨眨眼：“姐姐，怎么了？刚才谁来了吗？”
秀秀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完全在状态外的年轻人，忽然觉得有点头疼，又有点好笑。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什么。先上车吧。”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心里却忍不住再次浮现李哲刚才那张冰冷又隐忍的侧脸。
他到底为什么来？ 又为什么那样离开？
而王一诺，挠了挠头，也乖乖坐进了副驾驶，心里还在琢磨着套麻袋打王雨生的一百种方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无意中捅了个大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