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烛光让两人眼神眯起，缓了一会儿才逐渐适应。
顾承欢看清了床上的女人，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连身旁的侯玉潇一时都有些站不住脚。
母，母亲？？
谁？谁的母亲？
“这么晚了，劳烦你们俩来一趟……”
女人慵懒的声音里带着极为突出的沧桑感，她说话很轻很慢像是还没睡醒一般，又或是一直没睡。
“知道麻烦还让我来，真是烦死了！”
张千迈年纪小嗓子亮，这话又没压着声，屋里的人自然都听到了。房清昵着帐中女人的神色想训斥两句，可低头看着儿子有些不耐的神色，终是将到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呃…母亲，迈儿还小，而且…今日确实是太晚了些，天都快亮了。”
女人弓着腰顺从的低头说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可却透着一股子奇怪劲儿。
听着就让人不怎么舒服。
帐中的女人似是早有预料，没有说什么，只是那目光好似一直落在张千迈的身上。
密室里气氛都有些压抑，顾承欢和侯玉潇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观察着里面的环境。
墙壁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字画书法，床一边还有一个小榻，上面放了个小桌和茶水，地上还有很多花盆，放眼望去小小的地方堆得满满当当，四处都有生活的痕迹。
但是，里面好像没有通风的地方？
许是她们还没发现吧。
顾承欢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又将目光落到了红帐中的女人身上。
看着身形十分窈窕，但想想张崇万那老头身体一直不好的妻子，听说也是当地有名的美人，便也没觉得什么。
在这时代爷孙恋简直遍地都是，京城一些乱点的权贵家里，妾室比家中子女小的更是大有人在。
不稀奇，不稀奇。
有钱的老头吃的都好。
过了许久，就在顾承欢两人忍不住要走动之时，床上的女人终于开口了。
“我方才…做了个梦，梦中张家突然发起了一场大火，火蛇肆虐将偌大的府邸不过顷刻间便焚烧殆尽……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人能活着……”
她声音轻柔似还回想着梦中场景，有些怅然，却没有半分惧怕。
本就子夜过半，这地儿又实在压抑，房清听着如此阴森诡异的话，不由打了个寒战。
她面上当即就有些不满，大晚上的突然让人把她叫醒，带儿子过来训话，要说的就是这？
一个梦罢了，神神叨叨的，当真是老了糊涂。
“母亲切莫胡说，张家有父亲和夫君在好着呢，若是晚上闲来无事，母亲可以唤婢女说说话便好，何必大晚上的折腾儿媳和您孙子。”
她有些嗔怨，两只手都搭在宝贝儿子的肩头将人拢在身前，不难看出对张千迈的宝贝程度。
柳氏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沉默，她长叹一口气，层层帷幔就像蛛网般将她束缚在这方寸之间，她逃不掉也不想逃，可她总还抱有一丝希冀。
张家或许还有救……
“科举舞弊的事情如今已经天下皆知，若不是我当初提醒，三令五申阻止耀祖参与这件事，张家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皇城里有哪个是简单的？你性子单纯，多听听我的话，没有坏处。”
一番话苦口婆心。柳氏也是真的累了。
她自以为自己精心教导儿媳和孙子，便能将张家从悬崖边再拉回一些，可她终究是想错了。
“母亲这是什么话？耀祖为了这次科举日日勤勉刻苦，为的就是能让张家更上一层楼，那陈文做的那些肮脏事本就自有康王为他护航，是他自己太蠢，露出了马脚才导致陈家如此局面，耀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张家呀！谁能想到那件事情会被揭穿？谁能想到那陈文如此蠢笨？！耀祖一心为了张家，母亲是他的生生母亲，怎可在背后如此编排他？！”
房清越说越生气，竟然还责怪起了柳氏，话里话外看不出半点有脑子的痕迹。
柳氏被她一顿话说的差点没有喘过气，手撑在床上，猛咳了起来，顾承欢合理怀疑，她也没有见过如此蠢的人。
这里面哪一句话是能说的，她就问？
侯玉潇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巨大的信息就冲进她的脑海。
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夸张来形容了，下巴这是真要掉地上了。
“你！你！你怎能蠢成如此？！这些话，这些话是你能说出口的吗？！祸从口出，你是想要毁了张家吗？！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这，这真的是一个有脑子的正常的人能说出来的吗？
柳氏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初她听说对方是青州刺史的嫡次女，便觉得对方应是极有家教，至少是有脑子的女子！！
结果，结果就是这么个玩意儿！！这是生怕张家亡的不够快吗？！
“你平日做的那些事我还能说你是性格单纯，不谙世事，可现在，方才我才认识到，纯笨与单纯完全是两个东西！你……”
“你个死老太婆骂谁呢！你才蠢，你全家都蠢！你还敢骂我娘，你算什么东西？！真是给你脸了！我唔唔唔……”
张千迈本就是个煤气罐子，要是大晚上强行被拉起来，怒气值早已经满格，此时颇有点儿不管不顾，要往床上爬揍人的架势。
房清原本被婆婆骂了心里还有些心虚和不甘，但毕竟对方是长辈，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孝顺公婆，伺候夫君，照顾孩子，肯定是不会和对方还嘴。
可没想到她儿子却替她出了头，心里流过一阵暖流的同时也有些害怕。
赶忙伸手拦住了儿子要打人的动作。
“迈儿，那是祖母，不可以对祖母不敬的……”
她这边教育着儿子，那边的柳氐已经快被气死了。
顾承欢和侯玉潇两个人此时真的十分好奇柳氏的表情，这不比吃了屎还难受？
哦，不，应该是吃了坨大的，还拉了坨大的……
这对母子也是很牛逼了。
正好趁着大家心思正乱的时候，顾承欢冲侯玉潇使了个眼色，两人就悄悄在房里搜查起来。
系统给的指示不会出错，这里面绝对藏着巨大的金银财宝，估计应该还有暗门。
今天这一趟真的是没白来，听了这么一出戏，有了不少的信息，还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柳夫人。
绝对值了。
而被她惦记的柳氏此时已经半瘫在了床上，说不出什么话了。她耳边听着房清对孙子的教导，心里却愈发悲凉。
不敬？这个小孙子什么时候对她敬过呢……若张崇万不在场，他甚至连一句祖母都不会喊。
这么多年倾注在对方身上那么多的心血，却终究抵不过张家的劣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