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赤红，呼吸急促，颤抖着手，一把抓过那瓶苏婉赠送的宁神散和林枫“赏赐”的凝碧丹。
没有犹豫，没有退路！
他猛地拔开宁神散玉瓶的木塞，一股清雅恬淡的香气瞬间逸散出来，让他焦躁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一丝。他不敢怠慢，将瓶口对准嘴巴，小心翼翼地将里面那些细腻莹白的粉末倒入口中。
粉末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甘冽的溪流，迅速涌入喉中，旋即扩散至四肢百骸。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感笼罩了他的心神，仿佛狂躁的海面被月光抚平，所有的杂念、恐惧、不安都被强行压下，头脑变得异常清明、冷静，甚至…冷漠。
就是现在！
楚然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将那枚碧绿莹润、散发着磅礴药力的凝碧丹塞入口中，仰头吞下！
丹药入腹的瞬间——
轰！！！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他体内炸开！
凝碧丹所化的，根本不是溪流，而是决堤的洪涛！是爆发的火山！一股狂暴到难以想象的恐怖药力，如同挣脱了囚笼的洪荒巨兽，在他脆弱的经脉中疯狂冲撞、肆虐！
“呃啊——！”
楚然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整个人猛地蜷缩起来，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凸，浑身皮肤瞬间变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剧烈的痛苦远超他想象，几乎要将他整个意识撕碎！
宁神散带来的清凉宁静，在这股毁灭性的洪流面前，如同纸糊的堤坝，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只能勉强护住他识海最核心的一点清明，让他没有立刻昏死过去，却无法减轻那刮骨裂髓般的剧痛！
他的经脉被狂暴的药力撑得几乎要爆裂开来，丹田更是如同被投入熔炉，那缕棉线粗细的灵力瞬间被冲散、吞噬，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失控！完全失控！
这样下去，最多十息，他就会被这恐怖的药力彻底撑爆，死无全尸！
“不！不能死！”楚然残存的意识在疯狂呐喊，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想起那本《百兽习性杂谈》中的模糊记载和那个疯狂的猜想！香料！香檀兽香料！
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向墙角那几个装着陈年香料的布袋，双手胡乱地抓起大把大把深褐色的、散发着浓郁异香的香料碎块和粉末，看也不看，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塞！往鼻子下抹！
呛人的、带着辛辣感的异香瞬间充斥了他的口鼻咽喉，甚至呛得他连连咳嗽！
这举动在外人看来，简直荒谬可笑，如同病急乱投医的疯子！
然而就在那浓郁到刺鼻的香料气息涌入他体内，与肆虐的药力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拇指上的扳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那热度甚至烫得他皮肉发出“嗤”的轻微声响，仿佛要被烙穿！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扳指中涌出，并非直接镇压那狂暴药力，而是…引导！
那些被楚然胡乱吞下、抹上的香檀兽香料，在这股奇异力量的引导下，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活性”，它们并没有去中和凝碧丹的药力，而是形成了一层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膜”，迅速附着在他那即将破裂的经脉内壁之上！
这层由香料和奇异力量构成的“膜”，仿佛带着某种独特的“安抚”与“包容”特性，竟极大地增强了经脉的韧性，使其在狂暴药力的冲击下，只是剧烈扩张、扭曲，却并未立刻破裂！
同时，宁神散那被冲散的清凉药力，也被这股奇异力量强行收拢，死死护住他的心脉和识海，让他保持着一线清明，不至于在剧痛中彻底崩溃。
痛苦依旧猛烈，如同千刀万剐，但至少…暂时不会死了！
楚然如同在无边炼狱中抓住了一根蛛丝，拼命维系着那一点意识，凭借本能，疯狂运转那最基础的《基础引气诀》，试图引导、炼化体内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恐怖药力。
这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且痛苦万分。每引导一丝药力汇入丹田，都如同在撕裂的血肉中强行抽出一根丝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
楚然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剧烈颤抖，汗水早已流干，皮肤表面渗出一层细密的血珠，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他牙关紧咬，嘴角溢出血沫，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
全靠着一股“不能死！必须突破！”的狠劲和扳指那股奇异力量的持续支撑，他才勉强没有彻底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在他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后，体内那狂暴的药力洪流，终于开始显现出一丝被驯服的迹象。
被香料和扳指力量强化的经脉，逐渐适应了这种冲击。丹田之内，那缕原本微弱的气流，在吞噬炼化了海量药力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壮大、凝实！
从棉线粗细，变成麻绳粗细！再变成手指粗细！
炼气四层！突破！
炼气五层！突破！
药力仍在持续释放，推动着他的修为向着更高层次发起冲击！
楚然心中狂喜，但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运转功法。
然而，就在他修为势如破竹，即将冲击炼气六层关隘之时异变再生！
那枚一直持续输送着奇异力量的扳指，表面的温润光泽忽然急剧闪烁了几下，仿佛电力不足的灯泡，那股支撑着他经脉、护持他心神的力量骤然减弱，变得断断续续，甚至…隐隐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哀鸣”？
楚然心中猛地一沉！
这扳指…难道也有极限？！它支撑不住了？！
失去了那股奇异力量的主要支撑，香料的“安抚”效果大打折扣，宁神散的药力也迅速消散，凝碧丹残余的狂暴药力再次显露獠牙！
经脉传来的撕裂剧痛骤然加剧！丹田传来鼓胀欲裂的刺痛！
“不！！”楚然心中发出绝望的呐喊！功亏一篑？！难道还是要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砰！
他的房门被猛地敲响，力道极大，几乎要将门板砸碎！
“楚然！楚然！你小子在里面搞什么鬼？！开门！”门外传来刘管事气急败坏的吼声，显然是被他之前痛苦的嘶吼和剧烈的能量波动惊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让楚然心神骤然一岔！
体内本就处于平衡边缘的灵力瞬间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经脉中疯狂乱窜！
“噗——！”
楚然猛地张开嘴，喷出一大口淤黑的鲜血，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沉入无边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拇指上的扳指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最后传来一股微弱却急促的警告般的灼热…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楚然才从深沉的昏迷中缓缓苏醒。
剧痛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身散架般的虚弱和酸痛。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沾满了干涸的血痂和香料粉末，狼狈不堪，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古怪的香气混合的味道。
天光已经从窗外透入，已是第二天清晨。
他还没死？
楚然心中一紧，立刻试图感应自身的状况。
这一感应，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丹田之内，那缕灵力…竟然变得有婴儿手臂般粗细，凝实而雄浑，在经脉中缓缓自行运转，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炼气五层巅峰！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硬生生从炼气初期巅峰，跨越了整个四层，一步登天，踏入了炼气五层巅峰！距离六层仅一步之遥！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坐起身，激动得浑身发抖！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清晰地感觉到，丹田里的灵力虽然雄厚，却…十分的虚浮不稳，如同无根之萍，躁动不安，运转之间甚至隐隐有刺痛感。这是根基严重受损、境界极度不稳的征兆！
而且，他尝试运转功法，发现灵力流转的速度，比昏迷前似乎…慢了不少？有一种莫名的滞涩感。
更让他心悸的是——他右手拇指上，那枚救了他无数次、带给他无尽“好运”的扳指…
变得冰冷。
前所未有的冰冷。
不再是往常那种温润的暖意，而是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机的冰凉。仿佛所有的灵性都在昨晚那场疯狂的赌博中被消耗殆尽，变成了一件普通的饰品。
楚然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赢了，赌赢了命，赌来了修为的暴涨。
但他似乎…也输掉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屋外，再次传来刘管事不耐烦的敲门和叫骂声，似乎还有朱富贵那胖子大呼小叫的声音。
宗门大比，就在今日。
楚然挣扎着站起身，看着自己满身的狼藉，感受着体内虚浮却强大的力量，以及拇指上那冰冷的扳指。
眼神复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