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后。
一秒、两秒……突然，她的嘴唇开始颤抖，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先是一滴一滴地落下，接着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
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双手捂住脸，压抑已久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那哭声中饱含着多日来的担忧、恐惧和此刻如释重负的激动。
没有知道那一句话，几个字对她来说有多难得。
门外翻山倒海，门内风平浪静。
房间里，季许执给她倒了杯水，示意她漱漱口。
陈施欢不好意思，这杯子看着就价格不菲，泛有珍珠光泽，在灯光下每个角度都有不同的色彩，她满嘴的血怕玷污了这杯子，估计就算洗了可能也不会要了，眼睛四处转想找找有没有一次性杯子。
但这栋房子可能没想过自己会有客人，所以也没有准备一次性杯子，也许他们招待客人不会用一次性杯子。
季许执看出她的犹豫，把杯子放在桌上，让她自己拿主意。
陈施欢满口的血难受，还是喝了杯子的水，季许执把垃圾桶踢过来，她刚好漱口吐里面。
“杯子我洗一洗，以后我在你家就用这个杯子吧。”
以后偶尔过来玩也好有个杯子喝水。
反正他应该都会丢，还是她留着用吧。
季许执点头，并“嗯”了一声。
玉石轻击，山泉汩汩。
陈施欢脑海不由想象到了一幅“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画面。
她只是愣了一下，又问：“洗手间在哪？”
季许执打开门，陈施欢拿上杯子跟上去。
没去洗手间，来到楼梯正对面靠近阳台的一间房间，里面是几台冷藏柜，柜身黑色，灯光下泛着幽幽光泽，各种饮品琳琅满目，整齐规整地按照种类，甜度，甚至颜色深浅摆放，看着极具观赏性。
他打开靠门一个机器的玻璃盖，朝她伸手，陈施欢把杯子递给他，杯子被他倒扣在机器一个突口上，然后盖上玻璃盖，点了开关，蓝色亮光一闪，机器开始运行。
洗杯器原来这个时候就有了吗？
还挺方便。
杯子洗净消毒，季许执把它单独放在了墙面的一个杯架上。
徐姨将蛋挞和小蛋糕用托盘端到楼上时，眼角还泛着红，情绪已经收拾好。
陈施欢被甜点漂亮的造型惊得说不出话。
刚出炉的蛋挞，宛如一个个精致的小太阳，金黄色的挞皮色泽诱人，层层叠叠的酥皮如同花瓣般轻盈，包裹着圆润饱满、微微颤动的蛋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小蛋糕精致得如同一件艺术品，蛋糕体松软绵密，表面涂抹着一层厚厚的奶油，如同洁白的雪花覆盖在上面。
每一个都看上去非常美味。
陈施欢选择了一盒草莓的小蛋糕，当叉子轻轻插入蛋糕，松软的蛋糕体立刻微微下陷，送入口中，蛋糕的绵软与奶油的香甜瞬间融合，奶油的丝滑质感与蛋糕的绵密口感相互交织。
前世班上有个女孩子家庭条件特别好，生日的时候请全班吃蛋糕，她印象深刻，299一个特别小的蛋糕，虽然买了四个，但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片。不得不说，贵有贵的道理，要不是人太多，她当时真的想把餐盘也舔一舔。
可手上这个，明显吊打那个蛋糕，陈施欢幸福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呜呜，这也太好吃了……”
没出息，太没出息了。
徐姨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季许执也几不可见地勾起唇角。
“好吃就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的，你每次来阿姨都给你做，阿姨会做的可多了，就是太久没做有些手生。”
陈施欢恨不得有两个胃，把好吃的全送进肚子。
人菜瘾大，她吃完一盒草莓蛋糕一个蛋挞就吃不下了。
原来巧克力蛋挞不只是表面刷一层巧克力酱，蛋液下面也有一层巧克力液，甜而不腻，回味会微微苦。
不争气，她默默在心里捶胸顿足。
徐姨和季许执见她吃得香，也都吃了一块蛋糕。
徐姨用漂亮的花花小纸袋把剩下的蛋挞和小蛋糕一个一个分别包装好，再拿了一个竹编小手提篮，把这些装进去。
“这些你带回去和家人还有小朋友分享吧，你喜欢的话，他们应该也会喜欢吧。”
陈施欢没再推辞，余露桐和杨姿确实会喜欢的。
“谢谢徐姨。”
她拿上小手提篮，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去森林里采蘑菇，或是去看望森林另一头的狼外婆。
徐姨把她送到门口，递给她几个小瓶瓶罐罐，陈施欢双手并在一起还握不住，徐姨就塞了几个在她口袋里。
陈施欢凌乱，这是过年给压岁钱了吗？
她捧起看了看手里的瓶瓶罐罐，是她不认识的一串英文，没见过这个牌子。
这可比她压岁钱贵多了。
徐姨弯下腰尽量与她平视，摸摸她的脸庞。
那是双温暖柔软的手，抚摸上她脸上的一刻，她瞬间感觉到自己脸多么得干燥粗糙。
“欢欢，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皮肤，女孩子的皮肤是很娇贵的。这个圆圆长长的是唇膏，这个像牙膏一样的是护手霜，还有这个盒子的是面霜，这个大一点的罐子是身体乳。”徐姨一样一样给她仔细耐心地介绍。
“这些你拿去用，用之前要先在皮肤上涂一小块，看看会不会过敏，如果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来找我好吗？”
陈施欢垂下眼帘，鼻子酸涩。
从来……从来没有人会把“娇贵”两个字和她联系在一起，好像她也是个值得被人珍重的人。
她的爸爸妈妈只会生孩子并不会养孩子，即使冬日里她的嘴唇干裂，脸颊泛红起皮，也不会引起他们的在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到冬天就难受，只知道熬过冬天就会好，就这么一年一年熬过来。
有一年冬天，她难得没有任何难受的地方，妈妈骄傲地和别人交谈，说施欢一直都是最让她省心的一个，别人的孩子一到冬天还要买这买那，施欢连面霜都不用买。
她一直都是最让爸爸妈妈最省心的孩子，不哭不闹，不争不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