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静的痛哭里,我仿佛看见了一个跟所有人背道而驰的她,蓝睫是她最好的闺蜜,她们曾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包括能够将生死交予对方的无人区……所以后来她才会这么执着的要为蓝睫找出一个真相……这份感情,我不太能理解,因为我身旁并没有那么一个“好哥们”,能够让我放心将后背交给他。
寒风凛冽的吹垮着大树,雨水“哗哗”拍打着车窗上,我想到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们的场景,背着大包,一身黑的冲锋衣,身上那股气质跟那些在城市里生活的女人完全不同。
沉默了很久,窗外倒退的街景里不再有被吹垮的树,陶静渐渐收起了哭泣声,我不想她在这件事里再被所有人认为有病,于是说道:“陶静,如果不想执着蓝睫的事了,就放下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做回那个活泼善良的姑娘……如果蓝睫在天有灵,知道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也会劝你你放下的;不要让自己痛苦了,千万懂得自爱,不然就会像我这样,某一天稀里糊涂就有了抑郁症,不能跟相爱的人相爱,只能独自忍受痛苦。”
我是第一次将自己的病情主动告诉别人,不是想祈求关心,只是想拿自己当作反面例子来提醒陶静,别太执着,不然往往到最后痛苦的只有自己。
……
程烟对于我的病情,甚至比我还要上心,她开车带我来到来到南京最好乃至全国前十的脑科医院后,神情严肃的连续拨打了好几个电话,才将原本放在中午的专家挂号,调整在了早上。
这就是名利带来的好处了,能让很多事都将就,能让很多人跑前跑后……可得到名利的同时,也让人深陷其中找不到出路,我不确定程烟是不是这样一个女人,因为我从来没设想过她放下工作,放下名利会是一副什么样子,反正我希望她是个快乐的姑娘。
在程烟放下手机呼出一口气的那刻,我抱着复杂的心态笑了笑,半开玩笑的问她:“程烟姐,问你个事,如果这次诊断出来的结果更加严重,就证明你陪伴我度过的那些日子,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你还会不会继续陪着我?”
程烟看着我愣了愣,她似乎没有设想过这件事,以至于表情看上去非常冷清,可这么过了许久以后,她用很低地声音说道:“我会陪着你的,无论结果好坏,如果南京的医疗水平治不好,我们就去上海,北京,或者国外,无论结果怎么样,你都不要自暴自弃……”
不知是什么猛得戳中我的泪点,我突然就很想哭,突然狠透自己为什么要得抑郁症,狠透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产生不了感情,明明她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了!
在她轻轻抱住我的那刻,我彻底恍惚了,意识迷糊中,甚至觉得眼前气息相同的女人是姜疏,因为她曾经也说过类似这样陪着我“无怨无悔”的话。
可程烟就是程烟,我只是忘不掉姜疏。
……
无论是在陈清婉那里,还是眼前这个程烟口中的老专家,流程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在看完诊断书后,年过古稀的老专家扶了扶眼镜,很郑重的告诫我道:“抑郁症这种精神类的疾病,治疗起来不算太困难,痊愈的例子在国内外也数不胜数,只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配合治疗方案和阶段性的心理辅导,基本上不会有太大问题……你现在的问题是,得先把自己的心病给解决。”
按照专家说的,要想治疗,就先得把自己患得心病治好,可我的心病究竟是哪些?让我痛苦的事实在太多。
……
程烟顺道去做了趟体检,我们在大厅会合后,她问我拿来诊断书看了看,半晌才脸色凝重地看向我,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我对她笑了笑,可内心十分沉重,诊断书上面的各项指标都比上次检查要严重的多,这就像一台手机电池的容量,每次打开查看都发现比上次少。
拿完药,开车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直到临近住处,我才对她说道:“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
“我也回去好好休息,放心吧,我更不想因为我让你分心。”
程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可她脸上失落的表情始终遮掩不住,在医院那会连衣服都是她帮我手洗的,更别说每个晚上我们只隔着一张床睡觉,付出了这么多,最后结果确实如此让人大失所望!
……
睡了个质量并不好的午觉,我昏昏沉沉的醒来,靠在床边点上了一支烟,我感到自己脑袋特别的疼,像是寄存在里面的灵魂被谁咬出了几个弯形空洞。
我重重抹了一把脸,然后给程烟发了一条信息说明自己出门去了,因为伤了手不方便开车,我坐了许久都没坐过的公交车,换了两次站才来到了市场。
花店里,有几个结伴而来的女性顾客在挑选着花,卓玛则在另一边剪栽着新到来的花花草草,接近落地窗的鸟笼里,卓玛淘来的那只八哥鸟正蹦蹦跳跳,店里面积不大,只有这么几个人也不显得冷清,反而恰到好处。
卓玛发现我来了以后,一脸高兴的样子,可看见我手臂上绑着绷带,又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她跑上前看了看,担忧地朝我问道:“阿哥,你这是怎么了呀……上次见面不还好好的么……阿哥,是不是我没给你回红包,招了霉运,我现在去给你拿!”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卓玛就把话说完自顾自去拿红包了,挺让人哭笑不得的,而也就是在她给红包我的那刻,我才发觉;她是新年来第一个给我派红包的,这给了我一些温馨感,同时意识到,无论是我还是杨意都无法长久待在花店,卓玛成为了那个守候我们回来的人。
是不是一旦有了牵绊,我们无论在多远都念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