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杨意先是面露惊讶,随即又变得复杂起来……我依旧在为刚刚的长跑而歇着气,以至于有点缓不过来劲。
只是下车一会,雨水便彻底浸湿透了我的衣服、头发,我感觉了到突如其来的寒冷,恰巧就在这时,一把倾斜而来的伞忽然遮在我的头顶。
杨意将本就小的伞分给了我,于是自行车车上的花苗在雨水冲刷下,逐渐低垂起身子,一就要枯萎的样子,栽着根的塑料盆里面的土也成了泥水。
这就像是,院子里争先恐后绽放着鲜花,盛开那么灿烂,可却被让锁在院子里等不来它的观众,也没等到阳光,而是被几天后的一场大雨全都淹没了。
这真不是我的错觉,自行车前筐上装满了花苗,还有两边的把手也都全是袋装着的花苗,不过却全都被雨水淹没不能再要。
“你买这么多花干什么?”想了想,我又接着向眼前的她问道:“你不是说来桥南头堡拍日落的吗?”
杨意看了一眼我,淡然地回道:“你不是说有事耽误来不了吗?”
“哦,你不是说自己也已经到家了吗?”
各自的疑惑,各自都没选择选择解答,于是又稍稍沉默了下来,我们都欺骗了对方,最后却又不约而同地相遇。
这是缘分吧!
这大概是命运使然。
……
坏透的天气,潮湿寒冷的我,我实在是太冷了,身旁半湿着身子的杨意估计也是这样,只是过去片刻的时间,我就先忍不住的对她说道:“走吧,反正花都不能要了,也别留恋你这两百块钱的车子了。”
杨意没理会我,依旧失神地在看着她那些被雨水淹没的花。
“喂,你听到我说话没?”
“杨意、杨意……”
“杨奶奶,实在不行我赔你成吗,走吧。”
这次,杨意终于是有反应地扭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随即回道:“你烦不烦呀!一直喊喊喊,你喊魂还是招鬼?”
稍稍停了停,她又一脸惆怅带着气愤的说道:“我现在不是杨意,也不是你口中的杨奶奶……我辛苦跑到这边专门采购来的花没了,现在怨气比鬼还重,你最好不要再招惹我!”
我不为所动的盯着她,心里突然有点躁动不安,是了,我感觉自己内心先前被按回去的花苗、仿佛重新破土而出,经过雨水滋润过后,开的更加盛烈!
看着眼前一只手撑伞遮着我们,一只手心疼地抚摸花苗的杨意,她似乎仍不愿意放弃它们,即使自己已经冷的打颤;雨水仿佛浇灭了我的犹豫,一股由内到外的勇气点燃起所有,只在下一刻,我便上前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在她的惊喊声中,往另一侧停着的保时捷走去。
……
过程中,我抵不住杨意的挣扎,不得不把她放下来,可见她又想掉头走回去,我只能再次上前拉住她手,将掉落在地的伞重新撑在头顶,这才以一种训斥的态度质问道:“你这么固执干什么,就非得要你那车子跟花吗,现在什么时候,就不能为自己身体着想一下吗?”
杨意用更冷的眼光看着我……
见状,我只好放低语气:“要是你真急用那些花苗用来干什么,我明天早点再陪你走一趟,重新买行不行?”
“这类花苗,在南京只有这边的花卉市场才有,还是不定时有货,就算你想陪我买都没货…不然我干嘛要走这么远来?”
我消极了片刻,反问她道:“你买这么多花苗来干什么?”
杨意想都没想,几乎是以脱口而出的方式回道:“我准备开一家花店要用到不行啊。”
我只是愣了下,便继续放低语气唤声道:“洋溢、洋溢……”
“别叫我名字,我是你杨奶奶!”
……
这场雨带来夜本就低下的温度,将冷空气覆盖满了这个南京,杨意最终还是没回到自行车前,几乎是被我以半抱半背的姿态穿过街道,回到了路冉那辆还亮着灯的保时捷上。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感受着座椅带来的烘热感,但从刚才将杨意带到车前,她那异样的神情里还是能看出,她对这车是谁的感到很疑惑;我同样也是如此,对她为什么会想开一家花店而觉得好奇。
我不认为,她不安分的性格能是那种可以静下心来养花花草草的人。
我又想到:上一个在我面前说要开花店的女人,如今她已经在我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会在南京吗,她的花店去哪了?
我有一间房,房里开满花。
忽然的,我联想到这句招牌语的下一句。
内有朝阳窗,却种满忧伤。
……
快将近一个点的行驶时间,就在彼此的沉默中结束,我先是将杨意送回到老旧小区,在她下车撑起透明雨伞后,便伸直着腰想关上副驾驶的门赶紧离开。
我太冷了,衣服粘在身上潮湿的烘干不了,这不是座椅加热能够解决的事,而是需要赶快舒舒服服洗一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上一觉,最好不要感冒,最好能够有个好梦。
可下一刻,杨意就忽然用手抵住了车门,她对我说道:“等等再回去吧,在这洗个澡,不要冻感冒了。”
我看着她,她却不跟我对视,只僵持了一会,我还是应了声。
……
跟着杨意回她住的地方,不,是回我以前住的出租房时,又路过当时被人敲晕的楼道内,我有点心理阴影……于是下意识就捂住后脑勺,没等待黑棍,却招来了杨意的嘲笑。
只不过这次跟上次不同的是:我是光明正大的,可背后昏黑的台阶,依旧让人没有一丝安全感。
杨意从门底拿出钥匙打开门,这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化,连洗个热水澡都要先打闸让机器烧一会开水,她显然还不习惯,所以进门后停都不停的往卧室走去拿干衣服。
以她的性格,没准只有在准备洗澡调水温时,才恼羞成怒地发现没打闸烧开水,然后急匆匆的跑出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