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不知怎样明说的心情回到家,火腿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想念我的一条狗,我真的特别难以想象,打开门的那刻,它几乎是跳起来快要扑到我身上。
它真快成精了。
给火腿倒满了一盆狗粮,我便没理会它摇头晃脑地在我面前跑来跑去,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闭目坐了会,然后起身在不大的房子走了走,晃悠一圈回到沙发,我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有点无聊过头。
就这么失神着,口袋里快没电的手机忽然阵阵震动着,这次,打电话来的人是我妈。
我没有立即接通,想起春节那会她不待见的让姜疏离开,我就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后来,她更是将姜疏送给我的手表给卖了。
明明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可我妈她既然为了柳媛,愿意这么去伤透我心,以至于现在,我对家这个概念的归属感都觉得越来越远,因为失望透顶。
失去爱情,失去亲情,抛掉几乎稳定甚至会更好的咖啡店股份,我究竟最后还剩下些什么……一把可以砍树造船的名利斧头,还是一身随时破釜沉舟的勇气?
……
我妈打来的电话已经被她自己挂断,可随后她又给我拨通了一个微信语音通话,这次,我接通了。并且沉默几秒后,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向她说道:“妈,小姜送给我的手表,你不经过我同意拿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拿去卖啊,你有考虑过我,有考虑过小姜她为我挑选这个礼物时,她的感受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好……那麻烦您告诉我,干嘛卖小姜送我的手表。”
我妈显然有些犹豫,半晌才回道:“小晖结婚还差点钱,他那边能借的人都借过了,可还是差五万块,所以你婶(小晖父母)又迫不得已的找上了我和老诏,可我们这些年来攒下的20万积蓄,全都早借给他们了。”
我突然笑了,是被气笑的,同时感到一阵头疼和凄惨无比,于是猛然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然后才回道:“所以你就把小姜送给我的手表给卖了,这他妈简直不可理喻,你也不可理喻!”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态度;我是你亲妈,你现在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我的心冷了,血液好像也冷了下来,只剩一种麻木压抑。
她接着厉声质问道:“你怎么不会说话了,我说的哪句话不对,还是我为你做的哪件事不对……小姜再怎么对好,都只是个外人,小晖再怎么向我们借钱,他都跟我们家有血缘关系,他都是你亲人,卖手表的这件事,我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错。”
我带着无法发泄出去的愤怒挂断了跟她的电话,然后重重将手机摔在地面,细小的玻璃碎片四散而开,甚至溅到我的脚下。
……
我妈口中的五万块,这刚好是当时小晖问我借的数目,如果我当时就借给他,是不是后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这个家不再算是临近破碎,而是我对它彻底死心。
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胸前憋着一团郁闷地烈火无法泄愤,看着眼前这些冰冷不语的电器、橱柜就觉得特别碍眼;我想找把能够发泄内心愤怒的锤子将它们敲个稀巴烂。可是,这房间里的所有原本就有的东西,都在合同上白纸黑字上写的明白:损害要赔偿十倍的钱。
我是一个在事业上、在爱情上,在亲情跟友情上都搞得一片狼藉的人,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拥有,这大概就是爱人先爱己的代价,没有人会爱自己。
……
沉默中,最先向我走过来的是火腿,它似乎也被我刚才摔手机的样子给吓到了,所以每一步都走的缓慢,小心翼翼。
等火腿靠到跟前,我主动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它这才高兴地对我摇起尾巴的跑去又跑来……恍惚的,我又感到脸上一阵冰凉,这不是错觉,用手擦过几下后将手掌摊在眼前,上面竟全是自己的鲜血……
我笑了,是自嘲地笑,之所以脑袋会流着血,大概是医生早上才给我包扎好的伤口,又在刚才那几下猛拍中撕裂了。
我不想麻烦别人再来照顾我了,于是抽出几张纸巾捂着自己头上的伤口,便匆匆地拿上钥匙往楼下诊所的方向跑去。
……
电梯内,跟我同行下楼的只有一个饿了么外卖小哥,他向我投射而来了异样的目光,但很快就收回去刷起了手机。
来到下楼快走出小区时,我恍惚地一手捂着脑袋,看着两边道路旁的绿植突然就愣了愣的僵在原地,想到手机刚刚就被自己在愤怒中砸碎,自己又不是个喜欢往身上放现金的人。
等同于,我还得跑上去拿银行卡,附近的诊所不支持刷卡支付,还得跑更远的地方去换现金;一时间,好像所有的倒霉事都缠在了身上,我好累,感到头疼欲裂,感到什么倒霉事都轮上自己了……可今天这么阳光明媚的,难道不应该是个好日子吗?
……
在转身准备往楼上走的时候,一大一小点人影也刚好朝我这边走过来,彩瑶牵着杨意的手,摇头晃脑的跟她说着什么话,可我跟杨意只是一瞬间的就对视上了眼。
她看见我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拉着彩瑶快步向这边走过来,我下意识将捂住自己脑袋的手和那些沾满血的纸巾都放下通通塞进了裤兜里,装作若无其事。
好在伤口这时已经不流血了。
杨意很快就拉着彩瑶走到我身前,沉默片刻后,她忽然放轻声音向我询问:“你伤口怎么样了?”
“没死就是还活着。”
杨意皱起眉,她伸手却僵在了半空,似乎是想亲自动手看看,但最后还是放下。我心里有点失望,我希望她能够更多一点关心我,可我们之间终究是隔阂了一个路冉,和那些无法解释清楚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