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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宁静,如同暴风雨眼中虚假的平和,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菌傀体内流出的恶臭黏液味,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名为恐惧的冰冷寒意。

防线并未崩溃,甚至可以说,他们刚刚创造了一个奇迹——以凡人之躯,配合皇后娘娘神乎其技的“银针破核”之法,硬生生顶住了晶傀军团恐怖的冲锋。阵前堆积的晶傀残骸与守军将士破碎的尸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用生命铸就的临时壁垒。

然而,胜利的喜悦无从谈起。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

还能站着的士兵不足最初的一半,且几乎人人带伤。内力耗尽的虚弱感,失去战友的悲恸,以及面对未知怪物时本能的恐惧,像瘟疫一样在疲惫的队伍中无声蔓延。医疗兵穿梭其间,所能做的却极其有限,大多数重伤者只是在绝望中等待着生命的流逝。

林晚夕的命令被机械地执行着。士兵们麻木地拖拽着同袍的遗体,清点着所剩无几的箭矢,加固着摇摇欲坠的简易工事。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伤口,也牵扯着紧绷的神经。他们的目光,时而恐惧地望向菌潮深处那暂时停止进攻、结阵自守的晶傀群,时而又不由自主地,偷偷瞟向那些身影格外醒目的人——皇后林晚夕,以及她麾下的净雪卫。

林晚夕正与墨衡、周太医低声快速交谈着。

“寒霜箭改造还需多久?现有数量远远不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依旧冷静。

墨衡抹了把脸上的油污和汗水:“娘娘,材料有限,工匠伤亡也大……最快也只能再赶制出五十支,而且符文效果恐怕会比第一批更差。”

“五十支也好。优先配给神弩手。”林晚夕点头,又看向周太医,“药液呢?”

周太医面露难色,摊开双手:“‘透骨寒液’所需的一味主药‘寒髓草’已经用尽了。老臣尝试用其他药材替代,但药性猛烈,极不稳定,恐怕……恐怕会对持刃者自身也造成反噬。”

“先配制少量,交由内力深厚、心志坚定者谨慎使用。”林晚夕果断下令,此刻已容不得太多犹豫。

“是。”周太医躬身应下,匆匆离去。

安排完这些,林晚夕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丹田内依旧翻涌不适的净雪蛊力,目光扫过战场。她看到了士兵们脸上的麻木与恐惧,也看到了他们偶尔投向自己和自己身后净雪卫时,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复杂难明的情绪。

那不仅仅是敬畏,似乎还掺杂了些别的东西……一种疏离,甚至是一丝隐晦的惊惧。

她微微蹙眉,正欲细察,青禾拖着那柄沾染着墨绿色药液、刃口已有些翻卷的巨剑走了过来。这位悍勇的净雪卫统领,此刻也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甲胄破碎,气息粗重,但眼神依旧凶悍如狼。

“娘娘,伤亡统计出来了……”青禾的声音沙哑低沉,“能战者,已不足八百。‘银针小队’……活着回来的,只剩三十七人,且大半带伤。银针……几乎全部损毁遗失。”

每报出一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实的惨烈程度依旧让人心头滴血。那二百多名内力三品以上的好手,几乎是此刻守军中最精锐的中坚力量,经此一役,折损近八成!

林晚夕闭上眼,片刻后缓缓睁开,眼底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然:“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他们证明了,这些怪物,可杀!”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然而,在这股力量的背后,某些细微的裂痕,正在无声无息地滋生。

……

伤兵聚集的区域,痛苦的低吟和绝望的啜泣不绝于耳。一名断了腿的老兵靠在残破的盾牌上,面色灰败地看着同伴为自己包扎。他的目光失神地游移,最终落在了不远处正在协助救治伤员的几名净雪卫身上。

那些净雪卫,同样经历了惨烈的搏杀,她们的白甲早已被血污和尘泥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但她们的行动依旧干脆利落,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冷静了。她们检查伤口的手法精准而迅速,面对那些狰狞可怖的创伤,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偶尔,为了给伤员止血或是正骨,她们的指尖会下意识地流转过一丝极淡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冰蓝色气息。

那气息一闪即逝,却让接触到的伤员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被冰冷的针尖刺了一下,伤处的剧痛似乎都短暂地麻木了。

那断腿老兵猛地缩了一下,下意识地躲开了那名净雪卫正要扶住他肩膀的手。

那名净雪卫动作一顿,面具下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继续处理下一个伤员。

老兵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哆嗦了一下,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同伴道:“喂……你,你刚才感觉到没有?冷……冷得邪门!”

他的同伴,一个肩膀被晶傀碎片划开巨大口子的年轻士兵,闻言也是脸色发白,偷偷瞥了一眼那些净雪卫,小声道:“何止是冷……老张头刚才疼得都快晕过去了,那个女卫在他伤口附近按了一下,他就不叫了,眼神直勾勾的……像,像是被冻住了魂儿……”

“她们……她们用的那力量,跟那些怪物身上的寒气……有点像啊……”又一个伤兵凑过来,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只是颜色不一样……”

“闭嘴!不要命了!”一个稍微年长些的队正低声呵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是皇后娘娘的亲卫,是帮我们的!”

“是帮我们没错……”断腿老兵喘着粗气,眼中恐惧更甚,“可是……可是她们用的手段,根本不像正常人啊!你想想,正常人谁能徒手冻结那些刀枪不入的怪物?谁能用一根针就扎得它们动弹不得?还有她们那眼神……杀了那么多怪物,见了这么多血,连口气都不带喘的?这……这正常吗?”

他的话,像是一颗毒种,落入了周围士兵早已被恐惧和猜疑浸透的心田。

是啊,那些净雪卫太强了,强得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她们的力量属性(净雪蛊力)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诡异,她们在战场上的冷静(或者说冷漠)也迥异于普通人的反应。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与晶傀那种“非人”怪物的血战后,士兵们对于“非人”存在的敏感和恐惧,已经被放大到了极致。

这种恐惧,很容易就会发生转移。

“……我听人说,皇后娘娘以前在北疆,就不是普通人……好像是什么……蛊什么的……”年轻士兵的声音更低了,几乎细若蚊蚋。

“蛊?”这个词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听到的所有士兵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在寻常人的认知里,“蛊”往往与神秘、恐怖、阴毒、非人联系在一起。

“难道……皇后娘娘和她的净雪卫,都是用……用蛊的?”断腿老兵的声音充满了惊恐,“所以她们才不怕那些怪物?所以她们才有那种奇怪的力量?”

“怪不得叫‘蛊医’……原来不是医术,是……是蛊术!”有人“恍然大悟”,声音发颤。

流言,就像战场上的硝烟,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从伤兵营开始,逐渐蔓延到正在休息、整理装备的其他士兵中间。

“嘿,听说了吗?那些净雪卫,可能……可能跟怪物是一路的……” “放屁!没有娘娘和净雪卫,我们早死光了!” “我知道她们帮我们,可是……可是她们那力量太邪门了!你看她们的眼睛,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还有,她们为什么非要近身作战?用针去扎?是不是……是不是需要接触到才能……才能用那种‘蛊’?” “离她们远点……万一,万一她们失控了,或者……需要‘材料’呢?” “别说了!蛊医蛊医,听起来就不是正经路数……”

猜疑和恐惧在低声的交谈中不断发酵、变形、夸大。人们总是倾向于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去解释无法理解的事物。当无法理解的力量出现在自己一方时,感激之后,往往伴随着更深的畏惧和疏离。

他们感激林晚夕和净雪卫力挽狂澜,但同时又无法抑制地对她们所展现的力量感到恐惧。尤其是,这种力量与敌人表现出来的某些特质(寒冷、诡异)有着模糊的相似性时,这种恐惧就变得更加具体——她们,是不是其实和那些怪物是同类?只是暂时站在我们这边?甚至……她们会不会在某一天,也变成那样?

这种想法荒谬而残忍,但在极端的环境下,却拥有着惊人的市场。

一些士兵开始下意识地与净雪卫保持距离。当净雪卫走过时,交谈声会瞬间停止,士兵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她们对视。当净雪卫需要协助搬运伤员或加固工事时,得到的响应也明显变得迟疑和僵硬。

这种微妙的变化,如何能瞒过感知敏锐的净雪卫?

一名年轻的净雪卫队员在帮助一名士兵固定盾牌时,那名士兵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眼神躲闪。

年轻的女卫动作停滞了一瞬,面具下的嘴唇微微抿起。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完成了固定,然后转身离开。回到同伴身边时,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师姐,他们……”她低声对身旁一名资历较老的净雪卫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困惑。

那名年长的净雪卫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躲闪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的士兵,眼神冰冷如初,只是握剑的手更紧了些。她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无需在意。守护娘娘,完成任务即可。蝼蚁之语,何须理会?”

话虽如此,但一种无形的隔阂与寒意,已然在原本应该同生共死的战友之间弥漫开来。

……

青禾也察觉到了这股异常的气氛。

他刚呵斥了几个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的士兵,眉头紧紧锁起。粗豪如他,也能感觉到军中那股针对净雪卫的、怪异而压抑的情绪。

“他娘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和无力感。他亲眼看到多少净雪卫的姐妹为了救普通士兵而身负重伤,甚至殒命沙场。她们的力量是特殊,但那是在保护这些人!如今危机稍缓,这些混账东西竟然就开始猜疑排挤?

他大步走到林晚夕身边,沉声道:“娘娘,军中有些宵小之辈,在散布一些混账谣言!”

林晚夕正凝神观察着菌潮的动静,闻言缓缓转过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本宫听到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青禾有些意外。

“娘娘!不能让这等忘恩负义之言蔓延!末将这就去抓几个典型,军法处置!”青禾怒道。

“然后呢?”林晚夕淡淡地问,“用刀剑堵住所有人的嘴?让他们把恐惧和猜疑埋在心里,发酵成更大的祸患?”

青禾语塞:“可是……”

“恐惧源于未知。”林晚夕的目光扫过那些惴惴不安的士兵,“他们无法理解净雪蛊力,正如他们无法理解菌傀。将无法理解的力量视为异类,乃至视为威胁,是懦弱,亦是人性。”

她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况且,他们所惧,也并非全无道理。净雪蛊力确非常道,驾驭稍有不慎,反噬自身亦会变得非人非鬼。本宫与净雪卫所承之重,他们所无法想象,亦无需他们想象。”

青禾怔住了,他看着林晚夕平静无波的脸庞,忽然感到一阵心酸。皇后娘娘承担着最大的压力,驾驭着最危险的力量,守护着所有人,却还要面对来自守护对象的猜忌。

“那……难道就任由他们……”

“恐慌需要疏导,而非强压。”林晚夕打断他,目光重新投向远方,“更何况,真正的危机,从未解除。它们,不会给我们太多内耗的时间。”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菌潮深处,那一直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声,音调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急促!

前方结阵自守的晶傀群,猛地发生了新的异变!

只见那些晶傀体表的灰色晶壳,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增厚!尤其是胸口、关节等弱点区域,晶壳疯狂滋生,很快变得厚重无比,几乎将原有的缝隙全部覆盖!它们眼窝中的磷火剧烈跳动,庞大的身躯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强化。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菌毯翻滚之中,数十具新型的晶傀缓缓“升”起。它们的体型比之前的晶傀要小一圈,但四肢更加修长,关节处衍生出尖锐的晶体倒刺,而最可怕的是,它们的“手臂”末端,不再是巨拳或利爪,而是扭曲凝聚成了类似弓弩般的晶体结构!由高度凝聚的菌丝和晶体构成的“箭矢”,正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对准了人类防线!

“不好!”墨衡失声惊呼,“它们……它们竟然在模仿我们的远程武器?!还在强化防御!”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刚刚因为击退上一波进攻而积累的一点点信心,瞬间荡然无存!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而来。

之前的晶傀已经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才勉强抵挡。现在,对方不仅加强了防御,弥补了弱点,竟然还出现了远程攻击兵种?!

这还怎么打?!

就连最悍勇的青禾,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就在这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刻,军中的流言和恐惧也瞬间被放大到了极致。

“看!它们变了!它们知道我们怎么打它们了!” “是……是不是因为……因为我们用了那种‘蛊’的力量?被它们学去了?还是……还是被它们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一个充满恐惧的声音尖叫道,意有所指地看向净雪卫的方向。

这句话如同毒箭,瞬间射中了许多士兵心中最深的恐惧!

是啊,为什么早不变晚不变,偏偏在皇后娘娘和净雪卫大量使用那种冰冷的“蛊力”之后,这些怪物就突然进化了?!还专门强化了防御,出现了远程兵种?!

难道……难道真的……

无数道目光,惊恐、猜疑、甚至带着一丝怨恨,再次聚焦到了林晚夕和净雪卫的身上。仿佛她们才是引来这更大灾祸的根源!

就连一些中低层军官,看着眼前这令人绝望的一幕,再听到军中愈演愈烈的流言,眼神也开始动摇起来。

“肃静!”青禾暴怒大吼,试图压制这危险的思潮。

但这一次,效果甚微。绝对的力量差距和诡异的变异,已经快要压垮士兵们的理智。

林晚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军心一旦彻底崩溃,甚至发生内乱,那就万事皆休。

就在那新型晶傀弓弩手抬起手臂,幽绿的菌丝箭矢即将发射的千钧一发之际——

林晚夕动了。

她没有解释,没有呵斥,甚至没有去看那些猜疑她的士兵。

她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仿佛踏碎了某种无形的枷锁。她体内仅存的四成净雪蛊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极度深寒的气息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地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霜,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细小的冰晶飞舞。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染上冰蓝之色,双眸之中,宛若有两团极地寒焰在燃烧!

那股力量,冰冷、强大、非人!让所有感受到其气息的士兵都如坠冰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在他们惊骇的目光中,林晚夕的身影变得模糊,仿佛与那弥漫的冰寒气息融为一体。

下一刻,她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并非冲向那些新型的晶傀弓弩手,而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孤身一人,悍然冲向了菌潮深处!冲向了那嗡鸣声传来的核心方向!

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如同冰原上的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尔等所惧,无非此力。”

“尔等所疑,无非本宫。”

“今日,便以此‘非人’之力,斩那幕后非人之物。”

“若本宫不归,尔等……自求多福。”

“若本宫归来——”

她的声音在此微微一顿,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与决绝:

“——这‘蛊医’之名,这‘非人’之力,便是尔等活下去唯一的依仗!”

“青禾!墨衡!周太医!守好防线!”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然没入了灰白色的菌潮迷雾之中,只留下一地冰霜和无数震惊骇然到极点的面孔。

皇后娘娘……竟然孤身一人,杀进了菌潮最深处?!去斩首那可能存在的幕后指挥者?!

她这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回应所有的流言和猜疑!

她用最极端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力量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执掌力量的人用于何处!你们畏惧这力量,我便用这力量,去为你们搏一条生路!

一瞬间,所有的流言蜚语,所有的猜疑恐惧,仿佛都被那决绝的冰蓝身影和凛然的话语冻结了。

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晚夕消失的方向,看着那依旧在强化、在瞄准的晶傀群,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羞愧、震撼、担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强行提振起来的血性,交织在一起。

青禾猛地回过神来,双眼赤红,举起巨剑,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听到了吗?!混账东西们!娘娘用命去给你们搏生路了!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守住!谁再敢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老子先劈了他!”

净雪卫们全体肃立,面具下的目光望向林晚夕离去的方向,充满了决死之意。她们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和仅存的银针,气息冰冷而坚定,仿佛与皇后娘娘的那股决然融为了一体。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用猜疑的目光看她们。

有的,只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期待。

蛊医之勇,非是逞凶斗狠,而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承万千之重,孤身蹈死地!

流言虽未止歇,但在林晚夕这石破天惊的举动面前,已显得苍白无力。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那深入菌潮的冰蓝身影之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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