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阿瑞起来又在玩他的华容道玩具。
“又卡住了...”阿瑞泄气地推了推木框。那枚刻着“曹操”的红木块卡在出口处,进退两难。
郗砚凛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旁伸来,三两下便将困局解开。
阿瑞惊喜抬头,正撞进郗砚凛含笑的眼底。“父皇您怎么这么厉害!”
郗砚凛坐在凉簟上,将儿子揽到身边:“这类机关玩具,讲究的是走一步看三步。”
他指尖轻点木:“你看,若先将关羽移到此处...”
郗砚凛袖口随意挽起,耐心为儿子讲解棋路。阿瑞依在父亲怀里,听得目不转睛。
蔺景然看着这父子俩,好笑道:“陛下今日下朝倒早。”
郗砚凛蹙眉道:“礼部为一些琐事的事吵得朕头疼。今儿怎的不去冰窖那边?冰窖倒是比这儿凉快。”
“阿瑞嫌冰窖太冷,臣妾便由着他了。”
张德海匆匆进来:“陛下,娘娘,百兽园送来消息,说新进的孔雀开屏了,问可要过去观赏?”
阿瑞丢手上的玩具:“儿臣要看孔雀,父父咱们一起去吧。”
郗砚凛按住儿子:“阿瑞,这个时辰日头正毒...不如去冰窖看看?今日该有新鲜瓜果入库。”
皇家冰窖建在太液池北岸地下,阿瑞撒欢儿似的地跑在前头,蔺景然提着裙摆跟上:“阿瑞仔细脚下滑。”
郗砚凛扶住她手:“爱妃无妨,且让他去罢。”
宫人将新采的瓜果存入冰格,众人见圣驾到来慌忙跪迎。
“不必多礼。”郗砚凛摆手。
管事的太监躬身回话:“托陛下洪福,各地贡品皆已入库。西域寒瓜、岭南荔枝、胶东甜梨俱已冰镇妥当。”
阿瑞好奇地摸了下冰墙缩回手指:“好凉,那是什么?”
窖室深处数座精铜所铸的冰鉴正冒着丝丝白气。
宫人揭开鉴盖,露出内里码放整齐的琉璃碗盏,盛着各色冰品。
管事太监笑道:“这是尚食局新制的雪花酪,用窖冰现凿的冰屑,浇上果浆蜜露...”
张德海道:陛下,皇后娘娘携太子往百兽园途中,轿辇被突然窜出的白狐惊扰,所幸无人受伤。
郗砚凛不悦:“宫中怎会有白狐?”
张德海:“奴才已派人去查了。奴才瞧着似是有人从兽苑故意放出的...”
蔺景然与皇帝交换了个眼神。后宫争宠手段层出不穷,此番怕是又有人想借机生事。
阿瑞悄悄拉住父亲衣角:“父皇,是不是有人想害皇娘娘?”
郗砚凛揉揉儿子脑袋:“无妨,有父皇在。”
回宫路上,阿瑞难得文静地牵着父母。
他们直至明曦宫门前,郗砚凛道:“朕记得库中有架十二扇紫檀屏风,上头绣的风景倒是应景。张德海,取来给五皇子玩赏。”
张德海微怔。那屏风是暹罗贡品,价值连城,竟就这般随手赏给孩子玩耍?
阿瑞高兴:“谢谢父皇!儿臣定能认出上头所有走兽!”
晚膳时分,阿瑞果然扒着屏风认兽,连饭都顾不上吃。
郗砚凛竟由着他,反倒将政事挪到偏殿处理,一边批折子一边偶尔指点儿子几句。
蔺景然驻足门边,郗砚凛抬起头,他顺势握住她手腕,将人带到身旁坐下:“白日的事,爱妃怎么看?”
蔺景然垂眸:“臣妾愚见,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郗砚凛挑眉:“哦?爱妃说下去。”
蔺景然:“惊驾之事可大可小。若当真伤及凤体,自然罪无可赦;若只是虚惊一场...反倒能显出某些人的体贴周到。”
郗砚凛轻哼一声:“朕倒要看看,谁这般体贴。”
邓修容端着盏冰糖燕窝特来为陛下压惊。郗砚凛看都未看那盏燕窝:“修容有心了。朕记得你兄长在卫尉寺任职?明日让他去查查兽苑守备。”
邓修容脸色一白,忙跪地请罪。人走后,蔺景然摇摇头。
夜渐深,阿瑞早已抱着屏风图册睡熟。
郗砚凛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起身向她伸手:“走吧,安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