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砚凛听闻蔺景然脸色不好,匆匆带着奏折来了。
蔺景然看着宫人又端上来一碟精巧的枣泥山药糕,忍不住挑眉:
“陛下这是要把臣妾当猪养了?”
郗砚凛头也没抬,朱笔在折子上划了一下:“太医说了,你得静养,少思少虑。多吃些,长点力气。”
蔺景然哼了一声:“力气是长了,腰身怕是也要跟着长。再这么躺下去,臣妾怕是连路都要忘了怎么走了。”
“忘了便忘了,朕准你乘辇。”
郗砚凛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似乎奏折里有什么烦心事。
他看着她红润了些的脸颊,满意点头:
“总比白日里脸色煞白地回来强。”
蔺景然知道他还惦记着花园那事,便岔开话题:“陛下今日奏折似乎格外棘手?”
郗砚凛轻叹:“没什么,不过是些老生常谈。年关将近,各地官员考绩,总有人想钻营门路。你觉着,那周宝林,是哪种?”
蔺景然竖眉:“臣妾愚见,她嘛,像是那等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的。
看似嚣张,实则蠢钝,背后若无人撩拨,未必有那个胆子直接撞到太后跟前。”
郗砚凛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哦?那你觉得,撩拨她的人,图什么?”
蔺景然慢条斯理道:“图什么?无非是试探。试探臣妾如今在陛下和太后心中的分量,试探臣妾的脾气底线。
若臣妾那日忍了,或是处置不当,往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踩一脚。
若臣妾反应过激,落个恃宠而骄的名声,或是动了胎气出了差错,那更是正中下怀。”
郗砚凛静静听着,随即道:“分析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那张德海查了这几日,周宝林宫里,前阵子确实多了几样不合份例的首饰料子。
来源却模糊得很,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蔺景然垂下眼睫:“陛下圣明。这宫里,想看好戏的人,从来不少。”
“朕已下令,周宝林……现在是周采女了,身边宫人全部换过,迁居之地也偏远清净。
至于那些不清不楚的东西,既送来了,总会有露马脚的时候。”
这时,挽风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浓郁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蔺景然皱了皱鼻子。
郗砚凛端起来试了试温度,递到她面前:“喝了。”
蔺景然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苦着脸:“陛下,臣妾觉得已然大好了,这药……能让我看见我太奶奶的魂儿了……”
郗砚凛无奈:“喝了。朕问过太医,再服三日便可停药。良药苦口。”
蔺景然知道躲不过,只好接过来,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让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刚放下药碗,一颗蜜饯便递到了唇边。
她愣了一下,张口,甜意瞬间冲淡了苦涩。
“谢谢陛下。”
“嗯。好生歇着,朕晚些再来看你。”
蔺景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嘴里蜜饯的甜味丝丝缕缕化开。
她靠在软枕上,轻轻抚着小腹,眼神渐渐沉静下来。
这后宫,从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有人想借一阵微风掀起浪,却不知陛下最厌烦的,就是这等暗地里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