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砚凛走近时,蔺景然突然醒来,像只警惕的猫儿般向后仰了仰身子。
“陛下,您今日莫不是打翻了香料匣子?”
郗砚凛脚步一顿,抬起袖子闻了闻,依旧是清冽的松柏气息,与昨日并无不同。
“朕今日未曾用香。”
“不对,有股极淡的……像是陈年书卷受了潮,又掺了点儿苦艾的味道,藏在松柏气底下。”
她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陛下今日可是去了什么少有人去的库房,或是见了什么……身上带着特殊药味的人?”
“就你鼻子灵。不过是路过文渊阁,沾染了些旧书气。你若闻不惯,朕让他们再燃些你喜欢的果香驱一驱。”
蔺景然连忙摆手:“可别,果香甜腻,闻久了也头晕。就这样开着窗透气便好。”
她说着,却又蹙起眉,摸了摸肚子,“说起味道,臣妾忽然又想吃点……清爽的。最好是那种片得薄如蝉翼的鱼脍,冰湃过,蘸着姜醋汁……”
“想都别想。生冷之物,绝不可用。”
他算是摸清了门道,她但凡开始对气味挑剔,下一步准保是琢磨些不合时宜的吃食。
蔺景然小脸一垮,哀怨地看着他:“臣妾就想想嘛……一口,就尝一小口也不行?陛下您不知道,这心里头想吃又吃不着,比饿着还难受百倍……”她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郗砚凛被她这说变就变的情绪弄得头疼,只得耐着性子讲道理:“鱼脍性寒,于孕妇是大忌。你若想吃鱼,让御膳房做道清蒸鲈鱼,或是奶汤鱼脯,既鲜美又滋补。”
“那能一样吗?”蔺景然小声嘀咕,见郗砚凛脸色微沉,立刻见好就收,扯开话题,“那……臣妾想吃梅子,要那种腌得酸掉牙的青梅!”
这个要求倒是可以满足。郗砚凛示意春桃去取。很快,一碟腌得碧莹莹的青梅端了上来。
蔺景然拈起一颗放入口中,酸得眯起了眼,浑身一激灵,却一脸满足:“嗯!就是这个味儿!”
郗砚凛看着她被酸得龇牙咧嘴却甘之如饴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顺手也拿起一颗想尝尝。
蔺景然见状,急忙拦住:“陛下别吃!这个太酸,您受不了的。您若好奇,就尝这一丁点儿试试。”
蔺景然看着他被酸到的表情,得意道:“臣妾说了很酸吧?”
郗砚凛灌了口清茶才压下那酸味,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无奈地摇头:“也就你能受得住这个。”
郗砚凛继续批阅奏折,蔺景然则一边吃着酸梅,一边翻看一本地方志。
他看着蔺景然微蹙眉心,问道:“可是书里有什么烦心事?”
蔺景然抬起头,叹了口气:“这书里写南边一种果子,叫荔枝,可惜路途遥远,新鲜的根本运不到京城来。”
她说着,又幽怨地看了郗砚凛一眼,“臣妾是没这个口福了。”
郗砚凛被她这拐弯抹角的馋样逗得想笑,“待你生产后,朕让人给你送来。”
“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郗砚凛看着她瞬间焕发的神采,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