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星归阁的院角便飘起松针的清苦香。谢怜背着竹篓刚踏出院门,就见花城已站在巷口等他,手里握着把木柄小铲——昨日说好要去后山拾松针,给窗台的冰蓝苗铺盆。
“雾里走慢些,”花城上前帮他拢了拢篓绳,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腕,又把自己的外衫递过去,“后山晨露重,别沾了潮气。”谢怜笑着接过披上,外衫上还留着花城身上的暖,混着松针香,倒比晨雾还让人安心:“上次去南田时,你也是这样,总怕我冻着。”
两人沿着山路往后山走,雾中的松树林像裹了层淡绿纱,松针上的露水滴落在衣领间,凉得人轻轻颤。花城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看谢怜,见他弯腰拾松针的模样,又放慢了脚步:“捡些干燥的就好,太湿的带回去要晒,反倒麻烦。”
谢怜应着,指尖捏起片泛着暗绿的干松针,凑近鼻尖闻了闻——清苦里带着点松脂的暖,铺在花盆里定能护着冰蓝苗的根。正捡着,忽然瞥见树根下藏着丛浅紫的小野花,花瓣上沾着雾珠,像撒了把碎钻:“你看这个,倒适合种在花池边,和粉白花籽搭着好看。”
花城顺着他的手望去,蹲下身小心地挖起野花,连带着根部的土一起放进竹篓:“回去找个小陶盆种着,等明年分些苗到花池,倒真能添些颜色。”两人边拾松针边寻野花,竹篓渐渐满了,雾也慢慢散了,阳光透过松枝洒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
回到星归阁时,日头已升到檐角。谢怜刚把松针倒在石桌上晒,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小海娃的喊声:“谢怜哥哥!花城哥哥!稻草人没倒!雀儿也没啄花籽!”小海娃跑进来,手里举着片刚摘的枫叶,“我娘说今日风好,让我来帮你们给冰蓝苗铺松针!”
三人围着窗台的青瓷盆忙起来,谢怜用小耙轻轻扒开盆边的土,花城把晒得半干的松针铺在根旁,小海娃则蹲在一旁,小心地把掉落的松针捡起来,摆成小小的圈:“这样像给苗儿围了个小毯子!”谢怜笑着点头,指尖碰了碰刚冒的新叶——比昨日又高了些,叶缘还泛着淡淡的蓝。
铺完松针,小海娃拉着谢怜去看花池,粉白花籽果然没被雀儿啄,土面上还冒出几丝极细的白芽,像偷偷探出来的小触角:“你看!芽冒出来了!我就说稻草人有用吧!”花城走过来,蹲下身看了看,伸手拂去芽边的碎土:“再过几日,该冒绿尖了。”
午后,小海娃回家帮娘做家务,谢怜和花城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翻《花盟新岁记》。花城翻到南田梯田的拓片,指尖碰了碰上面的稻穗:“等院角的稻苗长高点,我们也学着扎个小稻草人,放在田边。”谢怜笑着点头,目光落在书页的空白处——昨日添的字迹旁,又该写今日的事了。
傍晚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暖橙色,院角的稻苗被照得发亮,花池边的稻草人裹着粉布条,在晚风中轻轻晃。谢怜拿起笔,在《花盟新岁记》上写下:“晨拾松针护蓝苗,午见白芽破新土,稚子报喜,晚照添暖。”写完,他把书递给花城,书页上的星图光环泛着淡光,与夕阳的暖融在一起。
花城接过书,指尖抚过字迹,抬头望向谢怜——夕阳落在他发梢,染了层浅金,像南田夜晚最亮的星。他握住谢怜的手,轻声道:“明日,我们去河边捡些鹅卵石,给花池围个边吧。”谢怜笑着应下,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晚稻的香,翻起书页的空白处,似已藏好了明日的期待——或许是河边光滑的鹅卵石,或许是花池里新冒的绿尖,又或许,是某个午后,两人一起给稻苗扎小稻草人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