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匠村,一反常态地寂静。
往日里此起彼伏的锻打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仿佛从地心传来的狂躁咆哮。
“废物!都是废物!这种钝铁也配叫日轮刀?!”
一声巨响,伴随着木屑飞溅。
负责引路的村民面露苦色:“钢铁冢先生……从昨天就这样了。”
晓月桐的眉梢微微一挑。
“桐君,这位钢铁冢先生……”蝴蝶忍紫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属于医生的、对于精神状态的专业性担忧。
宇髄天元已经大笑起来。
“忍,你太天真了!这才是顶级刀匠的‘正常’状态!为了锻出一把好刀,他们比鬼还疯!”
“没错没错!”甘露寺蜜璃用力点头,满眼都是崇拜,“为了追求极致的‘华丽’,这才是祭典之神该有的姿态!”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山崩般的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戴着火男面具的精壮男人,正高举一柄骇人的巨锤,将一块烧红的铁锭砸成漫天火星。
每一锤落下,大地都随之哀鸣。
“钢铁冢先生。”晓月桐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
轰鸣的锻打声戛然而止。
那柄巨锤,悬停在半空。
火男面具猛地转向他们,面具孔洞后,两道目光如熔岩般灼热,瞬间锁定了晓月桐。
“晓月·桐!”
钢铁冢的声音嘶哑而狂热,仿佛在呼唤神明的名字。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他扔掉巨锤,像一阵风冲到锻台前,双手颤抖着,捧起一个被层层黑绸包裹的长条之物。
那姿态,不像是在捧着兵器,而是在朝圣。
“我毕生的巅峰之作!”
钢铁冢的声音都在发颤。
“猩猩绯砂铁、至纯玉钢……我把我能找到的一切都熔了进去!”
他猛地抬头,声音压抑着疯狂的喜悦。
“还有它!传说中,只存在于神话里的——‘星陨铁’!”
星陨铁?
这个词让几位柱都愣住了。
“那是……来自天外的神铁!”钢铁冢状若疯魔,手舞足蹈,“是星星的碎片!是天穹的骨骼!凡人的锻炉,根本无法融化它!”
“那您是怎么……”蝴蝶忍忍不住问。
“我用火山的地心之火,引雷电淬炼了七天七夜!”钢铁冢咆哮着,像在宣泄一场豪赌后的胜利,“终于,它认可了我!”
晓月桐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天穹的骨骼?
这把刀,似乎命中注定属于他。
“让我看看它。”
钢铁冢的动作变得无比郑重,他一层层揭开黑绸。
没有刺目的光。
当最后一层黑绸滑落,锻台上的,仿佛不是一把刀。
而是一截被截断的、凝固的星空。
刀身比寻常太刀更宽、更直,近似于古老的唐横刀形制。通体是深邃到极致的黑,其上却并非光滑一片,而是遍布着亿万个细微的光点,随着光线流转,仿佛一条银河在刀身内缓缓流动。
黑曜石雕琢的刀锷上,一个古朴的篆字烙印其上。
镇。
“美……”甘露寺蜜璃捂住嘴,眼眸中已经冒出了星星。
“这不是武器,”宇髄天元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这是足以在神话中留名的艺术品!太华丽了!”
晓月桐伸出手。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在冰冷的刀身上。
嗡——
一声轻鸣。
不是空气的振动,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把刀,是活的。
一股浩瀚、苍茫、古老的气息顺着指尖涌入他的身体,仿佛与他体内的呼吸法产生了共鸣。
沉睡的巨龙,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试试它。”钢铁冢的声音急切而期待。
晓月桐点头,握住了刀柄。
在他握紧的那一刻,刀身上那亿万星点,仿佛被同时点燃!
他没有立刻出刀,只是将呼吸沉淀下去。
“岳岚呼吸……”
刀未动,势已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威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让旁边的几位柱级强者,都感到一阵心悸。
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即将倾倒的万仞高山!
“壹之型·云垒沉岳!”
刀光,斩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道纯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轨迹,一闪而逝。
然而,在刀锋所过之处,刀身上那条沉寂的“银河”骤然亮起,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
更恐怖的是,前方的空气被硬生生压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半月形的透明壁障!
那是被极致的力量压缩到极限的空气!
轰!!!!
壁障爆开,化作狂暴的气浪席卷四方,将远处的武器架吹得七零八落!
“成功了!它成功了!”钢铁冢激动得老泪纵横,跪倒在地,“星陨铁……它真的能承载你的呼吸!”
“不只是承载。”
晓月桐垂下刀,金色的瞳孔中满是震撼。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刀的力量,依然有一部分残留在了刀身之内,像是在“记忆”他的呼吸。
“它……在和我一起变强。”
这句话,让宇髄天元眼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也太作弊了吧!我也要一把!”
“你?”钢铁冢爬起来,从面具后发出一声冷笑,“你先去天上给我摘颗星星下来再说!”
宇髄天元瞬间哑火。
“对了,”钢铁冢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沉重的长条木盒,“你的另一个‘半身’,我也没忘了它。”
木盒打开。
一杆通体银白的长枪静静躺卧。
枪头是锋锐的柳叶状,枪身同样铭刻着星辰般的纹路,并且可以拆分为三段,便于携带。
“刀为‘镇’,枪为‘破’。”钢铁冢得意地介绍,“刀枪同源,皆出星陨。”
晓月桐接过长枪,随意挽了个枪花。
嗡!
枪尖撕裂空气,发出的不是风声,而是一种近似龙吟的低鸣。
完美。
无论是刀,还是枪,都完美契合了他那疯狂的构想。
“钢铁冢先生,多谢。”晓月桐郑重道。
“哼!”钢铁冢傲慢地扭过头,“能亲手锻造出弑神的兵器,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他顿了顿,猛地回头,透过面具死死盯住晓月桐。
那目光中,带着血海深仇。
“我只有一个请求。”
“请说。”
“用它们!”钢铁冢的声音嘶哑欲裂,“去斩断那个万恶的鬼王!去斩断这持续了千年的噩梦!”
“用我的刀,告诉它!”
“人类的意志,比神明更硬!比星辰更久!”
晓月桐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看着这柄名为“镇”的星空之刃。
他重重地点头。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