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办公桌,我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屏幕亮起。昨晚的事像被风吹散的雾,没留下太多痕迹,除了我袖口还沾着一点警局走廊的灰。
我翻出提案文件夹,准备再过一遍数据。鼠标点开文档的瞬间,心往下沉——文件不在了。
不是误删,不是移动,是彻底消失。回收站里没有,云同步记录显示最后一次上传停留在昨晚十点,正是我发定位给江逾白的时间。
“林溪。”总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刻意的平静,“会议十分钟后开始,客户代表已经到了。”
我抬头,“文件我马上调出来。”
他没应声,只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我的桌面,意味不明。
我转头问隔壁工位的同事:“你看到我桌上的U盘了吗?黑色的,带银边。”
她摇头,“没注意。不过昨天走的时候,好像看见苏倩倩的室友在你这边站了一会儿。”
我愣了一下。苏倩倩是市场部的,和我没什么交集,她室友更没见过几次。
走廊里陆续有人往会议室走,脚步声混着低声交谈。我起身去茶水间接了杯水,手有点凉。不是怕,是那种熟悉的、被人悄悄推入陷阱的感觉又来了。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我坐在位置上,重新登录备份系统。自动存档功能开着,理论上不会丢数据。可这次,连备份都空了。
总监走进来,脸色沉了下来:“客户在等核心数据模型,你这边还没准备好?”
我站起身,“文件被人动过。我的备份系统也被清空了。”
“清空?”他挑眉,“你是说,有人特意针对你?”
没人接话。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我打开监控调取界面,输入权限码。公司规定,办公区监控保留七十二小时,昨晚十一点到一点的片段还能查。
视频里,我工位前确实闪过一个人影。穿着深色外套,背对着镜头,身形偏瘦。那人弯腰拉开我抽屉,取出U盘,动作不快,像是在找什么。
“这不是苏倩倩室友吗?”有人小声说,“昨天她来过。”
我盯着画面,没说话。那人戴了帽子,脸看不清,但走路姿势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人。
总监冷笑一声:“林溪,你负责保管项目文件,现在出了问题,还牵扯到别人?”
我正要开口,会议室门被推开。
江逾白站在门口,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领带松了一圈。他手里拿着一个银灰色U盘,脸色有点白,眼底泛着青。
他没看我,径直走到投影电脑前,插上U盘,点开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清晰得不像普通监控。是走廊另一侧的摄像头,角度偏斜,刚好拍到消防通道出口。
时间显示:昨晚23:17。
一个穿黑色皮鞋的男人从通道走出来,手里捏着U盘。他低头调整鞋带时,工牌在灯光下反了一下光——陈志远,总监助理。
视频继续播放。他走到我工位前,拉开抽屉,放进去一个东西,又迅速离开。
江逾白点开另一段,是原始监控的删除记录。“23:18,消防通道监控被手动清除。我从服务器底层恢复了0.8秒的帧数据,刚好拍到他转身时的侧脸。”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
总监脸色变了:“你怎么会有权限进监控后台?”
“我是项目风控顾问。”江逾白声音很平,“客户要求全程数据可追溯。包括文件流向、人员动线、系统操作日志。”
他打开元数据面板,时间戳、设备Id、修复路径一目了然。
“这段视频,”他指着屏幕,“修复过程用了三套备份源交叉验证,符合公司信息安全规范。如果你怀疑真实性,可以叫It部现场复现。”
总监没再开口。
我盯着江逾白的手。他右手食指关节泛红,像是敲击键盘太久。他昨晚一定一直在查,从我发定位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查的?”我问。
他转头看我,眼神很静,“你发定位的第三分钟。”
我没再问。他知道我会遇到麻烦,所以一直守着系统,连我都没察觉。
总监助理被叫来时,整个人僵着。他否认拿过文件,说是“只是路过整理桌面”。
江逾白把U盘拷贝一份递过去,“建议查查他最近三个月的外部通讯记录。特别是和竞争对手项目的关联。”
语气很轻,像在提一个普通建议。
助理的手抖了一下。
会议重新开始。我打开备份文件,开始讲提案。声音比平时低一点,但节奏稳。
“第一部分,用户画像建模基于近五年校园消费数据……”
没人再打断。有人低头记笔记,有人点头。之前借走资料没还的同事,悄悄把文件夹放回我桌上。
讲完最后一张ppt,我合上电脑。
总监站起来,说了句“今天先到这里”,没看我,也没看江逾白。
散会后,同事走过来,“刚才那视频……真是你男朋友弄的?”
“不是男朋友。”我说,“是项目搭档。”
她笑了笑,“他挺拼的啊,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我回头,江逾白站在窗边,正把U盘收进钱包夹层。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动。
他走过来,声音压低,“文件我留了一份在云端,权限只对你开放。”
“你昨晚没睡?”
“睡了两小时。”他顿了,“够用。”
我盯着他袖口的折痕,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要查消防通道的监控?”
他沉默两秒,“你上次丢文件,也是走那条路的人动的手。只是没人发现。”
我心头一震。那件事我没跟任何人提过,连邮件都没留记录。
他早就注意到了。
“所以你一直……在盯系统?”
“不是盯。”他纠正,“是确保你不会第二次掉进同一个坑。”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转身要走,手搭上门把。
“江逾白。”我叫住他。
他回头。
“下次别一个人查到凌晨。”我说,“我可以帮你盯另一条线。”
他看着我,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
“好。”他说,“下次分工。”
他拉开门,走廊的光涌进来。我看见他抬手扶了下额头,脚步比平时慢半拍。
我低头收拾文件,把U盘插进电脑,复制最后一份备份。
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提示:【云端同步完成】。
我拔下U盘,放进包里。
起身时,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
【监控后台日志显示,陈志远今早八点登录过你的工位终端。】
发信人:江逾白。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几秒。
然后回复:【现在去人事部,调他最近三个月的考勤记录。】
我拿起包,走出会议室。
走廊尽头,保洁阿姨推着车经过,车轮压过地砖接缝,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我拐进电梯间,按下b2。
地下停车场的灯一格一格亮着,照在车身上,反出冷光。
我走到自己的车前,拉开车门。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透明文件袋。
里面是打印出来的考勤表,标注了三处异常打卡时间,都集中在深夜。
纸页右下角,有一行手写的小字:【他用你的工牌刷过两次门禁。】
我盯着那行字。
笔迹很熟。
是江逾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