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但我的手指还贴在他颈侧的装置上。那块冰冷的金属刚刚震动过,倒计时停了一瞬,又开始往回走。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我的手,带我离开。我没回头,可我知道,那扇门背后藏着什么——不是终点,是钥匙。
我等他走远,转身折回教学楼。
他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门关着,指纹锁亮着红灯。我试了下门把手,纹丝不动。手机信号也被屏蔽,芯片插进去毫无反应。我盯着那扇门,想起他昨天让我帮他交作业时,随口说了一句:“抽屉最下面那层,你自己拉开就行。”
他说过,你总说我桌子乱,不会有人偷看。
我绕到侧门,从消防通道绕进隔壁空教室,翻窗进了他办公室。窗帘半拉着,光斜照在桌面上。我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没锁。里面整齐码着七本皮质日记,封面颜色从深灰到墨蓝,像按年份排过。
第一本贴着一张照片——我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支笔,是他借给我的那支。右下角打印着日期:2017.03.12。那天是我第一次完成系统任务,对他说了句“早上好”。我翻了一页,纸面空白,只在背面用极细的笔写着一行小字:“她说早安的时候,心跳是135。”
我愣住。
135。
我掏出手机,翻到一张截图。那是几个月前舞蹈教室的监控画面,我完成任务后转身离开,他站在原地,手按在胸口。我放大那帧画面,心口位置有个微小的传感器读数,一闪而过——135。
我盯着那个数字,指尖发麻。
这不是巧合。
我翻开第二本日记。封面贴着我在食堂吃饭的照片,他帮我把香菜挑了出来。背面写着:“她不喜欢香菜,但没说过。我记住了。”第三本是小组作业那天,我被同学冷落,他走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忙。背面字迹稍重:“她眼睛红了,但没哭。我想抱她。”
每本日记都贴着一张照片,全是系统任务的瞬间。他把我的每一次靠近,都当成节日一样存下来。
我翻到最新一本,封面贴着我在婚姻登记处攥着银戒的照片。背面写着:“她终于开始问我问题了。不是任务,是她自己想问的。”我喉咙一紧,继续往后翻,想找系统启动那天的记录。
那一页被涂黑了,只留一行小字:“密码不在纸上,在你完成任务时我的胸口。”
我闭上眼。
第一次任务那天,我站在走廊拐角,手心全是汗。我张了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早安。”他转过头,笑了。很轻,但眼睛亮了一下。然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胸口,像是那里突然跳得厉害。
原来他记的是心跳。
我重新插上芯片,手机屏幕亮起,弹出输入框。我输入“135”。
屏幕闪了一下,显示“Access Granted”,随即爆出一串火花。我迅速拔出芯片,听见身后墙面传来机械运转声。办公室靠墙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道暗门,边缘有细密的金属纹路,像是某种感应装置。
门缝里透出微弱的蓝光。
我刚要靠近,里面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别进来!这里埋着——”
话没说完,整栋楼猛地一震。天花板簌簌落灰,墙皮裂开细纹。暗门开始自动闭合,速度越来越快。我后退两步,掏出手机,把芯片塞进内衣口袋,确保信号不断。
我盯着那道正在关闭的门。
想起他有一次在楼梯口遇见我,说:“有些门,只有你来了才会开。”
我冲了过去。
最后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那七本日记被震落在地,纸页散开。其中一页飘到我脚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是我的名字——林溪在图书馆看书,林溪在操场跑步,林溪低头系鞋带,林溪皱眉看题,林溪笑了一下。
原来他早就开始写了,远在我接到第一个任务之前。
我抬脚迈进密道。
蓝光吞没视线的瞬间,我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不是机械女声,而是他的录音:“心跳值同步成功。密道权限移交完成。”
地面还在震,通道两侧的灯忽明忽暗。我往前走,脚步声被吸进黑暗里。尽头有扇铁门,门把手上挂着一块金属牌,刻着一行字:“输入你的第一次任务日期。”
我停下。
不是数字密码,是记忆。
我伸手摸向口袋里的芯片,准备调出记录。突然,铁门内侧传来敲击声,三长两短,停顿,再三长两短。我愣住。
这是高中物理课,他传给我的暗号。意思是:“你还好吗?”
我抬手,用指节轻轻敲回去:三短三长,再三短。
“我没事,别担心。”
敲完最后一声,铁门“咔”地松动,但没开。我握住把手,用力一拧。
门没动。
我低头,发现把手下方有个小孔,形状像芯片接口。我把芯片插进去,听见内部齿轮转动,门锁“嘀”了一声,松开了半寸。
我正要推门,头顶的灯突然全灭。
黑暗中,只剩门缝里渗出的一线红光。
我伸手去推,门却开始缓缓合拢。
我用力顶住,手臂发颤。门缝越来越窄,红光被压成细线。就在即将闭合的瞬间,我看见门内地面刻着一行字:
“林溪,别进来,这次换我——”
话没说完,门“砰”地关死。
我站在原地,手还抵在冰冷的金属上。
通道尽头,只剩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