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到了摆摊的地方。
这是一处相当大的空地,只有东西有民居,被一片树林隔开。
人仰马嘶,热闹非凡。
味道也很冲。
人尿马粪,摆摊的人倒的废水,汉子们身上酸臭的汗味儿,还有各个小摊子上发出的香味,烧煤烧柴的味道,混杂在一处,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味。
小满立刻闭了气。
姜母笑她:“说让你在家,你非要来这里。”
小满拿出手绢遮住口鼻,只露出眼睛。
这味道实在太冲了,容许她过渡一下。
走过了卖腌菜的,卖包子馒头的,还有卖柴草的,卖草纸的等等摊位。
终于到了姜家的摊位上了。
一只大盆里装的是炒好的臊子,用高粱杆穿的盖帘盖着,一口大锅里烧着滚水。还有他日常挑的担子也在旁边,用小火煨着煮饺子用的汤。
“狗儿,你来了,你没啥事儿吧。”姜父看着她笑了。
他刮净了胡子,穿了新做的衣裳,就连围裙也洗得整洁。
姜父这皮囊,你还别说。挺俊朗。
“唉哟,姜婆子,你可来了,赶紧给我扯一碗面。”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坐在了桌子前。
“好来,大总管,有些日子没来了。等我。马上就得。”姜母笑着回应了一声,舀水洗了手,在案板前站定,掀开盆,揪了一团面出来,拿着擀面杖,三两下就把面团擀开了,拿擀面杖比着,用菜刀把面切成均匀的细条。
切好后,捏住面的两头,用力一扯,面就变长了,再在案板上摔打上几下,面就扯好了。揪掉两头的面剂子,把扯好的面放到烧滚的锅中。
姜父往大锅下面架了两根柴。
“这位小娘子是?”这位大总管一直看着小满,看她停在这里不走,开口问道。
“这是我家大女儿,叫杨总管。”姜母笑着说。
“杨总管好。”小满行了个礼。
“唉哟,好好。”杨总管有点吃惊,虽然隔着手绢,也能看出这不是普通的身姿,遂赞道:“你们二位福气可在后头呢。”
姜父嘿嘿笑。
扯面很好熟,面条飘起来基本就熟了。
姜母拿了一只白底蓝色的大海碗,捞了一碗面,再舀一勺臊子浇在上面。端给了杨总管。
“狗儿,爹给你煮一碗饺子吃啊。”姜父笑着问她。
小满摇头,她还没太适应这个味道,吃不下。
正是吃饭的时候,食客一个接着一个,小满便帮着收碗洗碗。
其间还买了几桶煮面的水。
是城外的山泉水。
此处的水井和河里的水都不能吃,是苦的。
只能洗脸洗衣。
一碗面卖十文钱,除掉本钱,小满估计也就赚个两三文。一碗水饺卖十二文,应该能挣个四五文。
中午的时候,月儿带着两个弟弟回来了。
“大姐。”三人看着小满都很高兴。
“你这许久没来,爹娘担心坏了,还要让大河去看你,叫我拦了。”月儿快言快语。
“府里有些事,没能出得来。我没来,就是脱不开身,不用担心。”
“我也说呢。大姐你活得这么小心翼翼地,能出啥事?”月儿斜了爹娘一眼。
小满一时间分不清,妹妹是在骂她,还是在夸她。
有了大河和小山帮忙,月儿带着她去附近逛逛。
“大姐,最最里面就是堆东西的地方了。啥都有。有的时候,有些东西被雨水淋坏了,或是放得久了没有卖出去,还会低价贱卖呢。”月儿指着那堆着一堆一堆东西的货场说。
“那边是赶车的,推车的,挑担的。还有扛大包的,都在那等活儿。”
都是一些壮汉,头发是乱糟糟的,身上的脏兮兮的。
他们身后是牛马市。围着木栏杆,里面好些牛马。地方很大,一眼望不穿。
再旁边是卖人的。
有妇人有小孩子,头上插着草标。
“实在过活不下去了,就在这里自卖自身。”月儿说。
小满看着心里难受,收回目光。
中午在摊子上吃了扯面,下午收了摊儿。但并不走,四点钟还能再卖一小拨。那时候会有货拉进来,需要卸货。
有些人就会来吃些东西填饱肚皮。
小河留下来看摊子。
姜母在小满的要求下,也一起去看房子。
为了赶时间,小满雇了一辆马车。
一个时辰内看了三套房。
第一套小些,只有三间正房。要价460两。地理位置极好,靠近内城,且有前院,还有个小小的后院。
愿意的话,可以盖后罩房。
但是离摊子远,离学堂也远。
第二套在私学塾附近,是一套大院子,五间正房,还有东西耳房,东面有厢房。院中有水井,有旱厕。
院子也大。就是有些旧。需要修缮一下。
周围邻居大多是教书先生或者是作坊老板。
要价400两。
第三套,是在货场后面。
和第一套有些像,后院更大些,修了屋子也还宽敞。
价格还便宜些,370两。
“狗儿,你觉着哪处好?”姜父问小满。
“第一套不成,离你们太远了,没一处方便的。”小满否了第一处,“月儿呢,相中了哪一处?”
“私学塾那套,挨着我一个同窗,他爹是一个九品小吏。货场后面那套挨着我另一个同窗,他爹是里长,他堂哥管着那些拉车的扛包的。这两处选哪一处都行。”
“唉哟,这连小女婿的人选都看好了呀。你相中哪个了,咱们就买在哪一处。”小满逗她。
“相中哪个,才要离得远些。”月儿却一点都不害羞,直接说,“先生说了,近则生隙。”
“那你想选哪个呀?”
“我还没想好。不过依现在的情势看,离货场近些的要好些,无论是他爹,还是堂兄都有用处。”
她才十三!
出生在村子里,甚至书都没念过。
小满心生敬佩,她不过上好日子,天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