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天里，冰岚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时常在白彰的住处附近徘徊，却又不好意思再三催促，只能将期待藏在眼底，偶尔对着飘落的樱花出神。
沐暃和冰雨看在眼里，偶尔会打趣她几句，却也明白这份期待背后的急切。冰雨时常拉着她去阁里翻阅丹经，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而沐暃则会在她情绪低落时，说起松芜森林里的趣事，逗她展露笑颜。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樱花瓣，在地面织就一张斑驳的金网。冰岚终于按捺不住，深吸一口气，再次朝着白彰的小院走去。这一次，她的脚步比前几日坚定了许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推开小院的木门，白彰正坐在石桌旁，对着一株刚采摘的七叶灵草仔细观察，碧玉拐杖斜靠在桌边，阳光洒在他花白的胡须上，泛着柔和的银光。
“师傅。”冰岚轻声唤道。
白彰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露出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来：“来了？”
冰岚走到他面前，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小声问道：“师傅，那些事情……都处理完了吗？”她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白彰放下手中的灵草，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那是当然。我还能不知道你这丫头早就迫不及待了？”他转身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她。”
“真的？！”冰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兴奋，她用力点了点头，“嗯！”
跟着白彰穿过几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巷，两旁的樱花树依旧绚烂，粉色的花瓣落在肩头，带着清甜的香气。冰岚的心跳得飞快，既期待又忐忑，想象着即将见到的圣阶炼丹师会是怎样的模样。
两人来到一栋略显偏僻的房屋前。这栋房屋与别处不同，墙体是用洁白的玉石砌成，屋顶覆盖着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七彩光晕。门前没有种植樱花，而是栽着几株通体雪白的灵植，叶片如同玉石雕琢，散发着清冷的灵气。
“就是这里吗？”冰岚停下脚步，望着眼前雅致而清冷的房屋，小声问道。
白彰点了点头：“嗯，羽长老平日里就住在这里，潜心研究丹道，很少与人往来。”
说完，他走到门前，伸出手轻轻敲了敲玉石门扉，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声响。
“白仙，白仙，你在吗？”白彰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敬意。
片刻后，屋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女音，如同玉石相击，带着一丝疏离：“来了。谁呀？”
随着声音落下，玉石门缓缓向内打开，一道雪白色的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女子，身着一袭素白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丹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有流萤在其间飞舞。她的长发如瀑，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青丝垂在颊边，衬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极浅的琉璃色，望过来时，像是覆着一层薄冰，透着淡淡的疏离，却又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冰岚望着她，一时间竟看呆了，下意识地喃喃道：“哇，她好美啊……比我姐姐还美。”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脸颊微微泛红。
羽白仙的目光落在白彰身上，琉璃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语气依旧冷漠：“白彰，你回来了。”
“是的。”白彰笑着点头，神色间带着几分熟稔的客气。
羽白仙的目光又扫过他身后的冰岚，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找我干嘛？如果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她的语气直白而冷淡，显然不喜欢被人打扰。
白彰早已习惯了她的性子，并不在意，笑着说道：“我找你自然是有事的。”他侧身让出位置，将冰岚拉到身前，介绍道，“冰岚，前面这位是素霄楼八位长老之一，羽白仙。她不仅是楼里最年轻的圣阶炼丹师，炼丹术更是出神入化。”
冰岚抬起头，望着羽白仙清冷的容颜，心里的兴奋渐渐被紧张取代，小声问道：“她……她真的能够教我吗？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愿意的啊。”
白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别担心，我会帮你说服她的。”
他转向羽白仙，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白仙，她是我收的一名弟子，名叫冰岚。她跟着我学习炼丹已有五年了，这五年来，她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五年期间，她不仅将我教的丹术尽数掌握，更是凭着自己的悟性，屡次改良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赶上了我的步伐，成为了一名高阶炼丹师。”白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帮她一把，带她前往更高的地步，让她有机会触摸到圣阶的门槛。”
羽白仙的目光终于落在冰岚身上，琉璃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丹药的品质。她打量了冰岚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你千里迢迢来找我，就是为了她？”
不等白彰回答，她便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拒绝：“哼，就算她有不错的成就，我也不会教她的。”
冰岚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期待瞬间褪去，只剩下失落。她果然不愿意……
白彰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却并未放弃，继续说道：“白仙，我知道你性子喜静，不愿被人打扰。但冰岚这孩子不同，她对丹道的执着和天赋，连我都自叹不如。你只需要偶尔指点她几句，不必花费太多心思，说不定……她会给你带来惊喜呢？”
羽白仙的目光再次落在冰岚身上，这一次，她的目光在冰岚紧握的双手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倔强上停留了片刻。冰岚虽然心里失落，却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她的目光，眼中带着一丝不服输的韧劲。
“我不需要什么惊喜。”羽白仙收回目光，语气坚决，“我的丹房不欢迎外人，我的丹术，也从不外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她便转身，似乎想关门送客。
“羽长老！”冰岚突然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我知道您可能觉得我资质不够，不配做您的弟子。但我是真的想学好炼丹术，我想成为圣阶炼丹师，想炼制出清尊丹那样的极品丹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眼中闪烁着对丹道的狂热与执着：“我不需要您花费太多时间，只要您能偶尔指点我一下，告诉我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可以改进，我一定会努力跟上您的步伐，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羽白仙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
白彰也连忙说道：“白仙，你看这孩子的劲头，难道你就真的忍心拒绝吗？想当年，你初学炼丹时，不也是这样执着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吹过白玉簪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冰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羽白仙背对着他们，沉默了许久，久到冰岚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回应。
就在冰岚的心渐渐沉入谷底时，羽白仙才缓缓转过身，琉璃色的眼眸中依旧没什么情绪，却淡淡地吐出几个字：“进来吧。”
“啊？”冰岚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白彰却眼睛一亮，连忙拉着冰岚：“还愣着干什么？快谢谢羽长老！”
“谢……谢谢羽长老！”冰岚反应过来，连忙深深鞠了一躬，脸上的失落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羽白仙没有理会她的道谢，转身走进屋内，只留下一句清冷的话：“别指望我会手把手教你，能学到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悟性。”
“是！我一定会努力的！”冰岚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白彰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欣慰地笑了笑，对着屋内喊道：“那就多谢你了，白仙！”
他拍了拍冰岚的肩膀：“进去吧，好好跟着羽长老学习。”
冰岚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栋白玉房屋。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将外面的樱花与喧嚣隔绝开来。冰岚站在屋内，看着眼前素雅清冷的陈设，以及那位背对着她、正在整理丹炉的雪白色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