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沐暃扶起,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然后用尽全力,将他的身体撑起。
沐暃的身体很沉,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让苏凌水的膝盖微微发颤。他的头歪靠在她的颈窝,呼吸微弱而灼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浸湿了她肩上的衣襟。苏凌水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青石板的路面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这个疲惫的身影伴奏。
身后,孔子铭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跟着,目光落在沐暃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他没有上前帮忙,只是默默地跟随着,像是在守护着一份易碎的希望。
周围的学员们早已散去,练武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兵刃碰撞声,却再也无人提及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夕阳将三人的身影拉得愈发修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幅沉默的画卷。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苏凌水终于将沐暃带回了他居住的小屋。这是一间简陋的木屋,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墙角堆着几捆干燥的柴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她小心翼翼地将沐暃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放下他的瞬间,苏凌水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她喘着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落在沐暃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紧蹙起。
他的嘴唇干裂,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右臂上被钢针划伤的地方已经泛起淡淡的青紫色,显然毒素还未完全清除。最让人揪心的是他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唉……”苏凌水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为他盖好被子,却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孔子铭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木门,将外面的暮色隔绝在外。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沐暃的模样,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这小子,还真敢用那一招啊……能在星力枯竭的情况下,将‘劈山式’与‘定川式’融合到那种地步,真是个奇迹。”
那一招融合了两式精髓的气旋,不仅需要精妙的技巧,更需要透支生命潜能,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尽断,沦为废人。沐暃能活着撑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凌水听到他的话,连忙转过身,眼中满是焦急:“前辈,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她知道孔子铭的来历不简单,一定比自己更懂伤势的轻重。
孔子铭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沐暃的手腕上,闭目感受了片刻。他的指尖传来微弱的脉搏跳动,如同风中的残烛,时断时续,经脉中更是星力紊乱,处处可见撕裂的痕迹。
“他现在这个样子,伤势比之前重多了。”孔子铭收回手,摇了摇头,语气凝重,“经脉受损,星力枯竭,还中了那丫头暗器上的微量毒素……若是寻常丹药调理,只怕得需要两个月才能恢复。”
“什么?两个月?”苏凌水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失声惊呼,“可半个月后,星武大会就要开始了啊!他准备了这么久,若是错过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忘不了沐暃在练武场上一次次挥刀的身影,忘不了他说要在星武大会上证明自己时的坚定眼神,若是因为这场伤势错过了机会,对他而言该是多大的打击?
孔子铭看着她焦急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淡青色的星力在他掌心汇聚,光芒散去时,一枚莹白色的丹药出现在他的指尖。那丹药约莫拇指大小,通体浑圆,表面流转着柔和的光泽,隐隐可见里面仿佛有液体在流动,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别急。”孔子铭将丹药递到苏凌水面前,说道,“我这里有一枚‘续晶丹’。”
苏凌水的目光落在丹药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从未见过这种丹药,却能感觉到丹药中蕴含的精纯能量,比她之前拿出的回灵丸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丹药能让他迅速恢复伤势以及星力。”孔子铭继续说道,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药性温和,不会伤及根基,只要服下,不出五天,他就能恢复如初,甚至可能因祸得福,星力再进一步。”
“真的?”苏凌水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她连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续晶丹,指尖触碰到丹药的瞬间,只觉得一股温润的能量顺着指尖传来,让她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苏凌水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孔子铭连连鞠躬。
孔子铭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快给他服下吧,拖延得久了,对他的经脉不好。”
“嗯!”苏凌水用力点头,连忙转过身,走到床边。她轻轻扶起沐暃的头,用指尖沾了点桌上的清水,湿润了他干裂的嘴唇,然后将那枚莹白色的续晶丹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暖流,顺着沐暃的喉咙滑下。几乎是瞬间,他原本微弱的呼吸便变得平稳了几分,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手臂上那抹青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苏凌水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变化,直到看到他胸口的起伏变得有力,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孔子铭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桌上:“这里面是解毒的药膏,等他醒了,记得给他涂上手臂的伤口。”
说完,他没有再多留,转身推开木门,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门外的暮色中。木门“吱呀”一声自动合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屋内,只剩下苏凌水和昏迷的沐暃。
苏凌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温柔地落在沐暃的脸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让他原本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她能感觉到,一股精纯的能量正在沐暃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滋养着枯竭的星力。
“五天……”苏凌水轻声自语,眼中充满了期待,“等你醒了,一定能赶上星武大会的。”
她拿起桌上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股清凉的药香弥漫开来。她蘸了一点药膏,轻轻涂抹在沐暃手臂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易碎的瓷器。
做完这一切,苏凌水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昏迷的沐暃,守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明月。屋内很安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无声的歌谣。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沐暃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血色,呼吸也变得沉稳有力,胸口的星浮石隐隐泛起一丝微弱的光芒,与续晶丹的药力相辅相成,加速着他的恢复。
苏凌水靠在椅背上,眼皮渐渐沉重,最终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在她的梦中,仿佛看到沐暃站在星武大会的擂台上,手握山河刀,意气风发,刀光所至,无人能挡。